七月流火,2005年夏天的江城,像是一个大蒸笼。

没有风,地上扭曲的热浪,仿佛要把人连炒带蒸,做成熟的。

一名青年快步跑到树荫下,脱掉身上厚重的工装,从头上拽下条肉色连体丝袜,一股脑全部扔进垃圾桶。

低头一看,腰上还别着一把西瓜刀,也一并扔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开始打量周围。

幸好,现在是午后,正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街上并没有多少人。

不过沿街的摄像头,肯定能把自己拍下来。

戴着口罩和丝袜,摄像头应该抓取不到自己的脸部特征,现在才是2005年,高清摄像头并不多见。

望着那家金碧辉煌的金店,宁煜摇头笑笑,然后转身走进了路边的小公园。

片刻后,他又走回来,把那柄西瓜刀重新拿了出来,塞进裤腰带里。

花费了点时间,才找到现在的出租屋。

这是一间五六平方大小的屋子,小到只能摆放一张床和一张书桌,是他大二上学期租下的。

大一的时候,母亲患了重病,他要打工挣学费和生活费,有多余的还要补贴家里,住在学校根本不方便,所以才在学校附近,租下了一户家庭的一间屋子。

这户人家,是城中村的居民,因为靠近大学城,就将自家房子改成了一间间的小格子,专门出租给在校或者是刚毕业还没有正式工作的大学生,费用一个月100,水5块,电10块。

这样算下来,其实跟在学校住六人宿舍差不多钱。

都是一个月一百来块,但远远要比住校自由得多。

宁煜望着出租屋内的一切,最后坐在书桌前,手指摩挲过一本本课本,脸上带着追忆神色。

从小到大自己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品学优良,成绩从来都是在级部前十。

最好的中学、最好的高中,又考上了江南省最好的大学。

如果父母身体健康,他大概率不会留在江南,而是去京城上学。

高考成绩下来之后,清北两所顶尖学校都打来过电话,都被他一一拒绝。

后来,他的心里也有过遗憾,却从没后悔过。

......

时也,命也!

原本今天这个时间点,是宁煜走向另一条人生道路的开始。

上辈子的今天,他会拿着西瓜刀,闯进金店,将柜台里的黄金洗劫一空。

随后他迅速逃亡,跑到外省,把这些黄金全部变现,先给母亲续命。

此后,他一直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偶尔也会跟家人联系,给钱也不敢给太多。

十年后,母亲去世,宁煜用一张假身份证回到老家,被蹲守的警察抓个正着。

然后他被判了十年。

用十年的自由,为母亲续命十年,他也从未后悔过。

......

回想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宁煜也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就那样傻傻地站在金店门口,光明正大地往头上套丝袜,多少有些经验不足。

应该事先戴好,一股脑冲进店里,这样才高效。

还有,西瓜刀也没有提前拿出来。

不过也幸好他在戴好丝袜后就重生了,要是真把刀拿出来,那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他可能会被公检部门以抢劫未遂罪起诉。

只是套一个丝袜,而且还没有进入店内,警察也拿自己没有办法,总不能因为一个大学生的行为艺术,就把人抓起来。

熟读法律书籍的他,知道这件事情连抢劫未遂都算不上。

自己没有用暴力、威胁或其他手段试图掠夺公共财产与个人财富,就不算抢劫。

宁煜坐在凳子上,把所有可能将要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然后才拿起电话,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他让父亲先给母亲办上住院手术,交上押金,提前预约主刀医师,手术费的事情,他来想办法。

母亲的病不能耽误,越早动手术,对病情恢复越大。

十万块钱,对于2005年的宁煜来说,算是一个天大的数目。

但对于重生后的他,并不算什么,想想办法,总能找到合适的来钱路子。

十年逃亡的经历,他什么苦都吃过,甚至也干过一些灰色生意。

被抓之前,他在洞庭湖上有五艘采砂船,凌晨开工,次日清早结束,每天工作6小时,一夜就可以赚到上百万,简简单单年收入过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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