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余保国那是出了名的“护犊子”。老邻居说,要是谁家孩子敢戳余小秋一手指,余保国能把他的指头掰下来,烧给儿子吃。

余小秋七岁那年,有个小孩骂他是个没娘的野孩子,被余小秋挠破了脸。人家的奶奶找上门来,余保国把自己的脸挠了好几道血杠子,跪下给人磕头,硬是舍不得打儿子一下。余保国挠自己脸这一幕似乎印在了余小秋的脑子里,从那以后他再也不跟人动手了,受了委屈也自己憋着。

傍晚,余保国在公园指点几个徒弟练武,余小秋的同学杨磊来了,告诉余保国说,有个叫黄斌的同学当着很多同学的面打了小秋,还往他的脸上吐痰。

想起脚面上的那口痰,余保国憋在胸口的闷气上来了,要去找余小秋的班主任,“他不给小秋个说法,我就给黄斌个说法”。

余保国见过外号“黄霸天”的黄斌,小小年纪留着络腮胡,一脸横肉,剃着光头,横着走,一看就是个滚刀肉。听说他连老师都敢打,校里校外没人敢惹。

走在去学校的路上,余保国担心余小秋再被黄斌打,给唐明清打电话,让他去接余小秋回家,看好了他。

唐明清没找着余小秋,正要打电话告诉余保国,接到凤凤发来的微信,说她想他了,不禁心旌摇荡,准备去“乐呵乐呵”。

找到余小秋的班主任张国伟,余保国听说,就在刚才,黄斌被余小秋在放学的路上截住,用菜刀砍了,黄斌正在医院抢救。

余保国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小时候我在家杀鸡,小秋都不敢看,他怎么可能有拿刀砍人这个胆量呢?

张国伟亮出一个同学发来的余小秋砍黄斌的视频,给余保国看,余保国顿时目瞪口呆。

不敢怠慢,余保国买上一箱奶,赶回洗车铺,准备开着自己的皮卡车去医院,发现皮卡车不见了,这才想起车被唐明清开走,找凤凤“讨温暖”去了。

在医院急诊室门口,黄斌的父亲给张国伟打电话,说黄斌死活不知,让张国伟报案抓余小秋。

一名医生过来告诉黄斌父亲,说黄斌后背有两道砍伤,缝了针,问题不大,他刚才去给黄斌换药,发现黄斌不见了。

黄斌父亲正在埋怨护士怎么不看好了黄斌,看见余保国慌里慌张地跑向这边,迎头拦住了他。

余保国一脸惊讶地看着黄斌父亲的脸。这不是我的小学同学黄金彪吗?难道黄斌是黄金彪的儿子?怎么会这么巧呢?余保国一度怀疑自己是产生了幻觉。

黄金彪没有认出余保国,指着他问:“余小秋是你儿子?”

这话坐实了余保国的猜测,心头不禁一紧,假装不认识黄金彪,冲他哈腰:“是,是,黄师傅,余小秋是我的儿子。”

黄金彪悻悻地瞅着余保国的脸:“你儿子够可以的啊。”

“真对不起,我……”余保国似乎说不出话来了,那一瞬竟有要给黄金彪下跪的冲动,“这事儿我认,医药费我先拿上,后面的,咱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按说呢,这事儿不小,得先报警。”黄金彪观察着余保国的脸,“不过这得看你的态度……”

没等黄金彪把话说完,余保国拦住了话头:“咱私了!咱别冲动,咱有话好好说!”

黄金彪冲余保国翻了个白眼:“你这是埋怨我不好好说话是吧?那好,有啥想法,你说出来。”

“我没上过几天学,也不会说话。反正我儿子也不是无缘无故……”感觉这话不妥,余保国赶紧圆话,“你看看,我这话又没说好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不是那种不好说话的人。”

黄金彪的这句话让余保国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余保国试探黄金彪:“刚才我打听护士了,说是您儿子没啥大事儿,可这事儿已经出了,我……”

黄金彪摆摆手说:“看你也不是个不懂道理的人。我呢,也不想追究你儿子的责任了,因为我儿子有错在先,应该让他接受一点教训。”

余保国轻舒一口气:“我承担医药费,然后送儿子去派出所接受处理。”

“没啥,小孩子打架不必较真。”黄金彪摇着手说,“这不是我儿子不见了嘛,你想办法让你儿子找着他,道个歉完事儿。”

“哎呦,这我可得谢谢您!”余保国一下子感觉轻松起来,他没想到黄金彪会这么大度。

“可不能打架了。且不说这牵扯到校园霸凌,国家正严打这个,就说他俩都是成年人了,出了事儿,是要负法律责任的。”黄金彪摸着余保国的肩膀,若有所指地加了一句,“再者说了,同学友谊多么重要?”一听这话,余保国冷不丁打了一个激灵,连声附和:“对,对,对呀!这俩孩子可是亲同学……”

说着,余保国掏出手机,拨通唐明清的手机:“明清,找着小秋没?找着了就赶紧带他来趟医院。”

唐明清在手机那头说他没找余小秋,打听杨磊,杨磊说,余小秋把黄斌砍了之后就跑了,他也不知道这工夫余小秋跑哪儿去了。

“你在哪儿?”余保国问。

“观海楼酒店,我这刚到。”唐明清踌躇满志地说,“按说这么高档的酒店我去不起,可要想取之,必先予之这个道理咱明白,我这是打造人设。”

“人设啥意思?当嫖客?”

“没有文化真可怕,”唐明清在手机那头一哼,“谈恋爱,人设最关键……”

“你不想做人了是不是?”

余保国还真不是嫉妒,是愤怒,因为他曾经上过当,就是黄金彪的老婆,她叫张九月。

张九月和余保国是同一年出生的,余保国生在五月,张九月生在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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