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友谅收了神拳门、巨鲸帮两大门派,于江浙一带呼风唤雨,名声大振,整个武林遂吵得沸沸沸扬扬。此消息不胫而走,渐传至武当山。诸侠遂聚在一起商议。俞莲舟身为掌门,当先道:“想当年,那陈友谅伙同其师成昆祸害江湖,其野心着实不小。如今大明天下一统,原以为此人销声匿迹了,谁知此人又跳将出来,拉拢一些下三滥门派,江湖恐又难以太平了。”俞岱岩接道:“此人阴险狡诈,如今网罗一众江湖败类,不知又要耍什么阴谋?”张松溪道:“那神拳门、巨鲸帮在江浙一带颇有势力,怎的这么容易便着了那厮的道?早知今日,想当初在少林寺,就应该结果了他!不至于有今日之患!”殷梨亭咬牙切齿道:“众位师兄,小弟愿只身下江南,诛杀此贼,以绝后患!”俞莲舟忙接道:“师弟不可鲁莽,那陈友谅亦非泛泛之辈,如今爪牙甚多,我等还须从长计议!”殷梨亭心中不服,然掌门之言不可不顾,他见大师兄宋远桥一言不发遂问道:“大师兄对此有何看法?想必另有高论?”宋远桥淡淡道:“众位师弟,那陈友谅的确阴险狡诈,但如今天下一统,万民归心,谅此贼也翻不起多大风浪,我等师兄弟宜勤研武学,着力培养下一代,将我武当武学发扬光大,至于那陈友谅,我等暂且静观其变,万不可冒然行动,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俞莲舟点点头道:“师兄所言甚是,我等各守本分,以不变应万变。”张松溪也点点头道:“众位师兄弟,我观本派下代弟子中无甚人才,但六师弟之子万宏敏而好学,实是可造之才,六弟你可要好好培养!”殷梨亭听他提及其子,心中立升起几分骄傲之情道:“众位师兄,犬子万宏年已十岁,小弟平日里除了教他读书写字,也传了他些基本功,而他对武术之道更感兴趣,小弟见他练起武来有模有样,小弟心中也着实安慰。”宋远桥点点头道:“我每日督促门下弟子勤练武艺。但天资所至,成就自是有限,可见人才难得呀!对了,这许久不见志远,他怎样了?”殷梨亭接道:“志远已经七岁了,此子聪明好学,我和不悔已开始教他写字算术了。”众人闻言,均感欣慰。

诸侠又闲聊了一会,各自散去。殷梨亭返回自己住所,尚未进屋,但听见小孩之声,待走近看时,却见其子万宏正练习武艺,拳拳到处也呼呼生风,志远立在一旁观看,不时鼓掌叫好。殷梨亭心下大乐,走上前去抱起志远道:“志远,你想不想练武?”志远接道:“想!想!”殷梨亭笑道:“好!你现下还小,待你长大一点,师公便教你如何?”志远不住点头道:“六师公,师奶奶教我识字,我认得不少字了,我写给你看,好嘛?”殷梨亭点点头道:“志远乖,师公就不看了。对了,你师奶奶呢?”志远接道:“她在做饭呢!”殷梨亭点点头,遂仔细看万宏练功,不时指点一下,那万宏甚是聪明,一点即通,殷梨亭不时微笑点头。

少时万宏一趟拳打完,志远拍掌大叫道:“好哇!好哇!”万宏也洋洋自得,奔将过来道:“爹,你看我打的怎么样?”殷梨亭手捋须髯笑道:“宏儿,你打的不错,但不可骄傲,虚心才能进步呀!”万宏点点头道:“是,爹,孩儿记住了!”便在此时,杨不悔叫道:“宏儿,志远开饭了。”万宏听得应了一声,志远拉着殷梨亭衣角一同进得屋中。

杨不悔已备好饭菜。殷梨亭随眼一扫,但见桌上五六个菜,每道菜都是那么的好看。遂问道:“不悔,今个是什么日子,怎的做了这么多菜?”杨不悔接道:“今个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只是宏儿练功辛苦,此时又正是他长身体的时候,需加强营养才对,志远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爹娘,自入了武当,每日里素菜淡饭,我心里着实不安,从今个儿起,我要尽一切办法让他们吃好,只有如此,他们才能好好成长。”殷梨亭道:“是呀!师父自创立武当一派,历来便是粗茶淡饭,比不得江湖中自由生活,娘子有此心真是难为你了。”杨不悔立道:“六哥,我倒没什么,但为了孩子们,我要改变!改变。”殷梨亭颇为无奈,只得点点头。

那殷万宏甚是勤快,盛好一碗饭遂给志远,志远接过,转而递给杨不悔道:“师奶奶,你洗衣做饭最是辛苦,这第一碗饭你就先吃吧!”杨不悔为之一动,接过碗来道:“志远乖,等大家一齐吃吧!”殷万宏盛完饭落座,端起碗来便吃。殷梨亭夹了一块肉,斜见其子万宏狼吞虎咽的样子,知他练功辛苦,遂将那肉放入其碗中,道:“慢点吃,别慌。”杨不悔见状,也夹起一块肉送到志远碗中,道:“志远快吃,早点长大和你小师叔一齐练功如何?”志远点头接道:“我长大了,也要练功和小师叔一样!”杨不悔殷梨亭对视一眼,均满意得点点头。

时光飞逝,转眼又过了一年,志远已然八岁了。这日他正在屋中读书,忽听得屋外呼呼风声,情知必是小师叔练功了,他心下一痒,遂放下书奔出屋外。但见殷万宏手脚并用,耍得那套拳法似行云流水一般,他心中万分羡慕。待一套拳法打完,志远上前道:“小师叔,你这套拳真棒,不如教教我吧!”殷万宏接道:“这练功又苦又累,你还小,不怕吗?”志远立接道:“不怕,不怕,我一定要学!”殷万宏思索片刻道:“好!我打慢点,你跟着我学。”志远大为高兴,上前几步和万宏并排而立,但见殷万宏轻抬手,微开足,一招招缓缓打将开来。志远学着他的样子一步步跟上。殷万宏边打边瞅着志远,见他学得有模有样,心中也万分高兴,速度遂也加快几分,但见志远仍一步步跟上竟无半点为难之色。待一套拳打完,志远和他一样神定气闲立于当地,万宏大惑不解,道:“志远这套拳你练过?”志远摇头道:“小师叔,我今个儿是第一次练武,再说了,我这么小,谁肯教我?”万宏想想也是,遂对志远刮目相看道:“志远,你年纪虽小,但很聪明,以后咱俩便一齐练吧!”志远大喜道:“好哇!小师叔,但你先不要告诉别人,我怕别人会笑话我的。”万宏点点头道:“好,志远,咱们再练一遍如何?”志远欣然应允,二人又并成一排,殷万宏再次引着志远打将开来。

此后,殷万宏每每学得新招,便和志远一同练习,二人均自勤奋,相互学习,相互促进,志远进步可谓神速。

转眼间到了张三丰诞辰,武当五侠聚在一起商议,俞莲舟遂定门下弟子演示武艺,用于检验他们学艺情况。少时众弟子聚于紫霄宫前,宋远桥虽未任掌门,但却身兼传承武当武学之职,他当先上场道:“众弟子听着,今日乃我武当祖师张三丰真人诞辰之日,他老人家最大的心愿就是将我武当武学发扬光大,我武当武学虽不敢说天下无敌,但可说强身健体、惩奸除恶造福武林。今日借此机会,众弟子相互学习,相互促进,好了,开始吧!”武当众弟子闻言齐声附和。俞莲舟上前几步补充道:“今日比试题目不限,单打、群练均可优异者则可由各师单独培养,学习上乘武学。”众弟子闻言,私底下纷纷议论开来。

志远独个在屋内念书,殷万宏冲冲进来道:“志远,走,我带你去个好玩地方!”志远奇道:“小师叔,去哪呀?我的书尚未读完,师奶奶知道了是会责备我的。”殷万宏接道:“不会的,我娘那么疼你,她不会责备你的。你知道吗?今日武当山众弟子齐聚逐一演示武艺,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万万不可错过,走吧!”他说着不等志远回答,软拉硬扯将志远拉出屋外。

二人来到演武场,但见广场上早挤满了人,大侠宋远桥斥责之声不时传出,料定是弟子们所练火候不够。殷万宏拉着志远挤进人群,但见诸侠坐立上方,门下弟子依次演练,有的天资平庸,有的疏于练习,竞无一人不受宋远桥斥责。志远看了片刻道:“小师叔,这些人练得也太差了,我想还不如去念书。”殷万宏拉着不放道:“慌什么,再看一会儿。”志远无奈,只得陪着殷万宏站在那儿观看。

待一众弟子演示完毕,五侠均自叹息,宋远桥反身,朗声道:“众弟子听着,我武当自三丰真人创立已过百年,我武当功夫和别派大不相同,在武林中独树一帜,大放异彩,这其中自有它存在的意义,尔等弟子入门不久,定要勤加练习,日后方能练习武当上乘武学,你等可听明白了?”众弟子齐声应和,宋远桥环视一周,见殷万宏和志远也在其中,且听说殷万宏武当长拳打得不错,若让他在众弟子们面前演示一遍,定可激起众弟子学武热情。他既想到此处,遂高叫道:“殷万宏,你出来,将你所学武当功夫演示一下,让众师兄们瞧瞧!”

殷万宏听得大师伯召唤,大踏步而出,抱拳道:“大师伯有命,侄儿自当遵从,但我想约一个人一起练。”宋远桥大奇道:“可以是可以,但不知你要约谁?”殷万宏接道:“我想约志远一齐练。”宋远桥更奇道:“我怎得没听说志远也开始练武了呀?”殷万宏一笑道:“不知大师伯准也不准?”宋远桥捋着胡须道:“他若有意演示武艺,那再好不过了,又岂有不准之理?”殷万宏大喜,拉着志远走进广场中央轻声道:“志远,今个儿咱们好好练练,让他们好好瞧瞧!”志远点头和殷万宏并成一排,殷万宏深吸一口气,当先出招,志远一看便知是三十二路武当长拳,遂即跟上,二人一高一矮,但拳法步同一致,挥拳出腿竟似一人,门下弟子见状无不暗自称奇。武当诸侠均暗自惊愕,实不信小小志远已有这等火侯。

志远跟着殷万宏直将三十二路长拳打完竟丝毫不落下风,直看得武当众弟子自叹不如,少时雷鸣般掌声不绝于耳,此起彼彼伏。掌门人俞莲舟大感欣慰,他起身来到宋远桥身侧道:“大师兄,我武当后继有人了。”宋远桥不住点头道:“是呀!我武当下一代就看他俩了。特别是志远这孩子,他年纪虽小,但悟性极高,我意欲亲传他武艺。希望他早日成才,以慰无忌侄儿在天之灵。”殷梨亭也过来道:“小弟愚昧,只知志远尚小,不足以练武,不想今日一鸣惊人,反倒被大师兄捷足先登了。”张松溪笑道:“大师兄能亲传志远武艺,那是志远的造化,实可喜可贺呀!”俞岱岩双目含泪道:“老朽亲见志远这孩子一至于此,我想无忌侄儿也含笑九泉了。”他说着说着,声音渐呜咽起来。料是他残废多年,幸得无忌妙手医治,方可重新做人,如今无忌侄儿不在了,故他对志远关心备致,今见大师兄欲亲授志远武艺,怎教他不百感交集,以至于老泪纵横。

志远自此跟随大师伯宋远桥习武,每日里早早起床,将前日所学练上数遍,日复一日从无间断。宋远桥见状心下甚喜。他自其子宋青书叛离武当,自食恶果,终至英年早逝,表面上他若无其事,但内心深处那份空虚、倜伥又岂能用言语表达!但自收了志远这个徒孙,不日便觉得此子不但天赋极高,且勤奋异常,非一般人所能及,暗喜之下遂将全部心思关注在志远身上,自此精神上有了寄托,整个人也变得硬朗许多。诸侠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宋远桥已将志远视作关门弟子衣钵传人了。

但尽管如此,志远生活起居仍在杨不悔处,而那殷万宏亦勤奋好学,其父殷梨亭又何尝不是倾心所授。二人虽师出不一人,习武也不在一处,但私下里二人相互学习,相互补充,名为师侄,情似兄弟。杨不悔、殷梨亭见他二人至于此,心下也不胜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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