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德那锁着金币的箱子同货船一起沉入了大海,幸亏每个合格的旅人都会贴身藏匿少许财物以应不时之需。穆德贴身携带的,除了“海洋之心”以外,还有少量宝石、少量金币、少量银币和少量铜币,以便应对各种情况。出售了当做大额金币携带的宝石,替管家众人支付了回程的旅费,所剩实在有限。进行过简陋的准备,购买一些掩人耳目用的简单货物,一天后,两人踏上向南的征途。

本来,听说少女要和穆德一起前往“沙漠之角”,一名年轻的水手和三名商队的年轻人表示要追随穆德一同前往,但被穆德拒绝了。其一,唯一的货物就是一条项链,运输工具就是穆德自己,有一两个人照顾自己的日常生活足以,增加四个人并不能为自己提供更高的安全保障,反而增加了路途的成本;其二,据说海盗船都是不容许女性登船的,免得出现内部纷争。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穆德为少女购买了面纱、口罩和严严实实的长袍斗篷。一路上,少女几乎不会摘下面纱,总是把自己裹在宽大的衣袍中,总算一路无事。他们时而恳请大型商队的庇护,时而加入由散商组成的队伍,经过沿途的一个个村镇,终于有惊无险的到达了“沙漠之角”阿拉诺克!

朝夕相处中,穆德发现少女受过良好的教育,能把任何工作处理的井井有条。渐渐的,不知不觉间,穆德对少女产生了淡淡的依恋,赶路之间、坐卧之余,眼角的余光总是不自觉的追寻着少女的身影;哪怕只是余光中的一片衣角,也能令人安下心来。穆德早已打定主意,回到故乡,就聘请少女做自己的女佣。

一路艰辛,两人终于平安进入阿拉诺克的城门。一进城,穆德立刻前往城主府,但他是只身前往的。穆德让少女自己去城南的毛拉旅馆登记两间房间后,在旅馆先吃晚餐。在自己回来之前,不要离开毛拉旅馆,自己也许会参加酒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但如果第二天正午还见不到自己,就赶紧躲起来,然后想办法离开阿拉诺克,能跑多远跑多远。如果愿意,可以去高因港找自己的管家和商队,告诉他们自己失陷在了阿拉诺克。如果出现最坏的情况,对于一个小女孩能否在古兰家族的追捕下离开阿拉诺克、穿过大沙漠,穆德并不乐观。但他没有更好的办法。

穆德写了一封信,连同自己身上的全部钱财一起交给少女。如果少女愿意前往高因港,可以将信交给自己的管家,里面详细说明了这次事件的前因后果、未来对家族的安排、问候自己的亲人,并在信的最后,嘱咐管家给少女安排一个合适的工作。至于自己的事,穆德没有提,比如如何确定自己是否死亡、如果没死如何营救、如果死了是否报仇,都交由管家和自己的亲人随机应变吧。

失去自己的庇护,少女在希尔特家的境况会如何,穆德并不清楚。所以,穆德觉得少女逃脱后也可以自谋出路,这不多的钱财能够支撑少女过上一段平和生活;如果放弃一些尊严,以少女的容貌应该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至于信能否送到高因港,并不重要,出发前自己在家中留了一封信,这次管家回到故乡会带去自己的口信,相信现在母亲已经看到了那封信。

看着少女没入人群、转过街角,穆德收拾心情,踏上城主府门前沙黄色的台阶。

对于穆德的到来,古兰家的族长既感欣喜、又觉奇怪——大商人按照约定来了,但他的商队呢?不过城主大人还是按照去年的规格接待了商人。宴会上,穆德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和艰辛,引来阵阵唏嘘。对于穆德遵守约定、孤身一人也坚持前来交易的壮举,作为一族之长的城主大人表达了感激和敬意。

为了增加城主对自己的好感,也为了防止对方起什么歹念,穆德声称自己的家族已经派遣另一支商队前来南部大陆与自己汇合;但为了不错过交易日期,穆德留下商队的其他人在高因港休整,自己只带少量随从,轻装简行前来阿拉诺克——本来是准备由他的管家前来的。当然,在进城之前,已经派人回高因港报平安了。如此说辞,除了强调自己对这次交易的重视,也是希望,如若城主有什么歹意,能够有所顾忌。当然,穆德也知道,这种“威慑”的效果只是聊胜于无罢了,只要向一同进城的其他商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与穆德同行的只有一个整日都包裹在斗篷里的女孩,一起进了城,并没有回转高因港。

好在城主看起来是个厚道人,再次感谢了商人在困境下仍然亲自前来的诚意,于是宾主尽欢。穆德承诺,他回去后将扩大同阿拉诺克的交易规模,也将致力于带动更多的商人前来阿拉诺克,让更大规模的商队、更加频繁的交易出现在阿拉诺克,为阿拉诺克城带来永久而辉煌的繁荣。愿希尔特家族能够成为古兰家族永远的朋友。

宴会结束后,穆德在城主的书房完成了“海洋之心”的交易(为了方便携带,穆德请求城主用各类宝石支付费用),谢绝了留宿的邀请,匆匆赶到城南的旅馆。

找到坐在露台边,独自眺望着茫茫黄沙的少女时,穆德竟有片刻失神。

“这次的交易很顺利,”穆德拉过椅子,在少女对面坐下,“至少目前很顺利。”

“太好了,恭喜你呢,穆德先生。”少女收回眺望远方的目光和支撑在女墙与下巴之间的右手,端坐回椅子中央,头顶遮阳的大伞为她洒下半身阴凉。

“之后的事也并不轻松,我们还要顺利返回高因港才行。虽然古兰家族答应派士兵护送我们到最近的城镇,但风险仍然很大。也许我们能继续装扮成普通商人,也许我们身怀巨款的消息会走漏;但无论消息是否走漏,我们都得提防各路强盗在回去的路上打劫,最坏的情况是古兰家族直接参与,派人伪装成强盗。”穆德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说道。好在这里是露台的西南角,食客的喧闹反而把两人同周围隔离开来,不容易被别人偷听到对话。

“您有着坚韧、自律、缜密的品格,我相信您能够顺利回到您的故乡。在此,为您献上诚挚的祝福。”稍微沉默片刻,少女开口说道,并略微低头行礼。

“嗯,谢谢,这也有赖于你的通力配合,相信咱们一定能顺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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