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研咒具固然让人惊讶,但那终究只是琉璃出于对自身的研究和试探。
但琉璃通过咒灵的解剖获得的研究成果,却为后勤人员提供了生命的保障。
只要了解过咒术界基础知识的人,都知道提前注入了术式或咒力的咒符,可以简化作战时冗长的言灵和结印过程。
其用途广泛,既可用于召唤式神、也能用来展开结界、甚至可以封印咒物,而且只要自身拥有咒力,就算是非术师也可以使用。
可从未有人将诅咒封印到咒符当中,因为即便封印了诅咒,它们也是不可控的,咒符无法操纵诅咒进行战斗。同理,也从未有人试图剥离诅咒的术式、结界术,甚至生得领域。
那个独一无二的咒灵操术是不可复刻的。
可琉璃做到了,他利用特殊的延缓术式作用于诅咒的核心,将本永远属于诅咒的能力和术式剥离和保存,存入了术师使用的咒符当中,将其变成了可利用的工具。
他通过自身术式保留下来的诅咒核心,被开发和改造成为了可携带的咒力电源,其和咒符相接触可以瞬间充能的特性,甚至可以让没有术式的咒术相关人员使用咒符中封印的诅咒结界术,而那个拥有诅咒结界术的咒符,也是琉璃的作品。
咒力电源和咒符投入前线的第二年,辅助监督和窗的死亡率降低了十个百分点。
这两项发明没能在民间大范围普及,完全是因为咒灵解剖只有琉璃一人能做。
可即便如此,琉璃的作品仍在黑市中被炒到了天价。
他的研究成果救下了许多那些本该因无力反抗而被诅咒蚕食的弱者们。
但没有人知晓琉璃的名号,因为他被掩藏,被埋没,被高层抢走了荣耀。
“我未曾拯救过任何人,”琉璃放下了手中喝空的易拉罐,随手把七海建人手中的纸张抽走,揉成一团再度丢进了垃圾桶,“也不觉得我需要被他人记住。”
七海建人抿了抿唇,接过琉璃递出的湿纸巾:“您……什么追求都没有吗?”
“活着是我的唯一追求。”
“那在山神任务的时候,您为什么要救下我们呢?”
琉璃抬起头,看着面前俯视自己的少年:“……什么?”
“家入先生的的术式反转是加速吧?”七海建人垂下眸子,平静的和琉璃对视,“不能对自己使用反转术式,和掌握了术式反转并不矛盾,对吗?”
琉璃从未使用过术式反转,在教导五条悟和夏油杰的时候未曾演示,在体术对决时未曾使用,甚至生死攸关之时,琉璃仍未打出过这张手牌。
但硝子说过,琉璃掌握着术式反转这项技能。
山神任务里,琉璃本该能独自逃离。
可他留下来了。
“不矛盾,七海君是正确的,”琉璃拉过旁边的转轮椅,拽了一下七海建人,“你想说什么?”
他已经听出了七海建人冗长铺垫中隐藏的真意。
这些问题是种试探。
七海建人坐在那个琉璃平时写材料的老板椅上,斟酌着词句:“我在高层那边看到了灰原的死亡报告。”
“灰原君现在应该在托儿所,”琉璃抱起胳膊,看着窗外冷淡地回答,“要把他喊过来验证一下吗?”
这个了然的反应……
“您果然是知道的。”七海建人抬起头,看着琉璃侧脸的轮廓,平静地讲述了自己的推测,“我原本以为我只是看错了,于是特意找机会又去确认了一下。”
在那个即将送去焚烧销毁的文件堆里,七海建人在灰原雄的死亡报告旁边,也看到了自己的死亡报告,两个文件末尾的事件都是一样的,对应着他们出任山神任务的日期。
高层原本打算让灰原雄和七海建人死在那场“误判的二级任务”里,他们甚至不在乎死的是谁,也无所谓死的是一人还是两人。
因为那是准备好的伤亡剧本,数量根本不重要。
“可看到报告以后,我却产生了一个奇妙的疑问,”七海建人看着实验室的天花板,喉结滚动了一下,“为什么‘预知的死亡报告’没有家入先生的?以及,为什么那个死亡的日期是我们实际执行任务的前一天?”
然后,七海建人想起了一件事——日期的变化,是因为他们的辅助监督“迟到了”。
而辅助监督的迟到事件,因突如其来的兴致跟着七海建人的琉璃是这么推测的:
【他没报备的行程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琉璃的行程为什么需要报备,他们已经在那个表面误判,实际暗藏杀机的任务中的得到了解释。
但二级任务变成一级任务不是因琉璃到达而改变的,它在琉璃跟来前,就已经被“误判”了。
那原本,他们准备的是什么样的计划?
为了什么?
“后辈的意外死亡、执行明显有争议的任务、直面非术师和术师之间的矛盾……”七海建人偏过头,看着默不作声的琉璃,“夏油前辈是个很温柔的人,他很有可能会因为担心我们、担心非术师而陷入迷茫当中。”
七海建人是个谨慎聪慧的人,他捕捉到了这些事件的异常后,很快就联想到了歌姬前辈曾透露的消息,并成功作证了那个之前他们想象不出的“夏油杰的崩溃”。
琉璃转头看向沉静的七海建人,挑了挑眉:“那你怎么不去阻止他?”
“如果没有您的参与,我和灰原很有可能已经死在了山神任务当中,”七海建人躺进椅背里,理性的分析着可能出现的结果,“如果双死,结果无可辩驳;如果我死,灰原可能会大受打击,一蹶不振、甚至退出咒术界,如果是灰原死亡,我估计也没有心思再去注目夏油前辈的状态。”
如非一开始就察觉异常,他们是帮不了夏油杰的。
“七海君对灰原君的想象意外的悲观。”
“灰原是一个开朗积极的人,”七海建人看着自己的指尖,垂下了眸子,“我的死去会让他背负‘没有拯救同伴’的负罪感和‘自己能力不足’的惭愧,哪怕有他最崇拜的夏油前辈安慰,灰原也无法原谅自己吧。”
死去是一个人的事情,可被留下的人往往更加煎熬。
他们无法停下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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