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位置在艅艎区,也就是艅艎岛上,就算有西洋汽车接他也得有半个时辰的车程。升平正方才缓过劲来,一路小跑回到了他稍稍熟悉的闹市区。身上的绸布衫已经被爆风烧出了好些个焦黑处,他不认为自己能直接穿着这似乎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服饰,出现在基地受贿的工作人员面前,否则鬼知道这些怕事的家伙会作什么猜想。

姜家在金陵经营三代,虽说皆是科举出身的官老爷,但这不意味着姜家没出生意人,好比升平的二伯就是个经营洋纸生意的客商,在这附近就有一处他的办事处。升平掸开了身上的风尘,他计划上自家二伯的办公室借两件他的外衣姑且穿一穿。

还是一路小跑,他已经不打算再去参合那帮可疑分子在厂区里的交火了,也不想因为探究其中的缘由而将自己置于风险中。没多一会儿,升平便站在了那栋他熟悉的高大建筑门口,街上的行人已经渐少,然而仍在加班的苦命人总是不少的,这智霖路五十六号的办公楼仍有不亮着灯的窗户,升平确信这里面就有他家丝苗纸业商务联络办事点的一盏灯,为了不错过机会,他二伯是不会教员工统统在夜晚睡大觉的,需有人轮班值守。

升平也常来此处,公司里人人都认识他,因此让当晚守夜的先生开个门让他借件他二伯挂在办公室里的外套,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唯一的问题是进一步拖沓了回基地的时间,但省略了被盘问的麻烦。升平是知道自己好奇心上来时的德行的,他习惯于预先为潜在的风险做些准备。

办公楼上下用的电梯,升平享受地体验着这种竖直方向加速的新奇感受,现在是大半夜,没人和他抢着用这种神奇交通工具,升平免去了反复体验加速感的道德自责,于是上上下下玩了四次。每次他都能想象出自己的脑袋飞出电梯厢顶的超现实画面。然而眼前突然有一片黑暗亮起,升平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呢,为什么每次上到办事处所在的十六楼,都没有看到这层楼的哪怕一点亮光呢?这是反常的,升平的脑袋从飞天之梦中掉了下来,为什么?升平半个月前才来讨过零花钱,那会儿也是晚上,只是现下这般时间要早上不少,近来也没有什么节庆,兴许是守夜的家里出了状况罢。升平倒不担心没人替他开门,使用「奢华伦调」进入二伯的办公室,性质大致与钥匙忘在家里后翻窗户去取一样,这不会给升平带来什么心理负担。

他很轻松地摸进了用电子锁密封的办事处,只要不是洋人的奇异技术,升平还没见识过他穿不过的壁障。里面仍然一片漆黑,升平企图摸黑找到他二伯的办公室,然而还没走几步,他便被突然响起的警铃吓了一大跳。他忘记了警报器这回事,然而他随即记起他二伯告诉过他警报器只是吓唬小贼的,实际上并不会有赶走贼子的卫士出现。这办事处没放多少程数,其余有点价值的顶多是那台电报机,但这东西重的很,贼要搬走得费不少劲,因此进了贼也不怕。升平毕竟也算是个家贼,要是惊动了仍然在加班的其他楼层的住户前来查看,可能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他加快了动作,循着记忆和窗外的夜光,摸向了他熟悉的那间办公室。

外套就挂在墙边的衣钩上,他二伯有出门把自己裹严实的怪习惯,这倒是为升平提供了方便。这件外套平时常备在办公室里,但他二伯出现时往往穿的自家衣柜里的别的外套,升平顺走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只是最好留个字条告知一声。

他一把取下外套披上,走到办公桌边,随手抓一只盖奇钢笔,打算在桌上堆放的一摊广告中间揪一张白纸写上这外套的去向,然而最顶上便放着一张看上去相当干净的绵纸,上面似乎是端正的手写楷体字,他也没在意,以为是哪位客商的请帖广告一类,遂拿到窗口,就着窗外斑斓的灯景,眼前是清楚地白纸黑字。升平将笔压在贴于玻璃窗上的字纸一边,然而他瞟了一眼那行正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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