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快看,我又抓到了一条大鱼!”川流不息的陆河边,一个扎着马尾辫,长着一头淡金色头发的少女,高举着用松木雕刻而成的简陋鱼叉。
如火的残阳将叉上鱼儿的鳞片照得闪闪发亮,形似一颗颗美丽的宝石。
少女露出满意的微笑,将着今日最后的战果放入篓中,随后便高高兴兴地背起装的满满当当的鱼篓,朝着河岸边奔去。
河岸边,一个披着淡金长发,穿着防寒牛皮大衣的精灵正在将帐篷支起,夕阳的光将他银白的面具染得通红,映照出整片天空的晚霞。
他刚将帐篷支起,便看见少女背着鱼篓朝他奔来,他没有多说半句,张开双臂迎接少女的飞扑入怀。
“纳尔逊哥哥,”凯茜奶声奶气的叫道,“今天我抓到了三条鱼哦。”
“谢谢你的付出,今晚我给你做烤鱼。”纳兰的言语平淡无比,没有一丝感情色彩。
“也稍微有点表示嘛,我在河里忙活了这么久,哥哥,你却连夸都不夸我一下,不喜欢你了。”
“我刚才不是夸奖你了吗?”纳兰感觉自己无辜躺枪。
“那样也能叫夸奖吗?最起码也应该说‘凯茜你做的真棒,不愧是我的好妹妹。’而且还要用最真挚的感情,而不是像刚才那样一副冷冰冰的语气。”
“感觉这些话说起来很别扭,我不想说,至于用最真挚的情感……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我表达不了感情。”
“呜,真是的,失忆可真是麻烦,连感情都能忘记。”凯茜嘟着嘴,样子十分可爱。
“不能用语言表达,那哥哥你就用实际行动表达对我的爱吧。”
“要怎么做?”
“那当然是——摸我的头。”凯茜用手指着自己圆圆的小脑袋,两只兽耳垄拉了下来。
“这样算夸奖?真是奇怪。”纳兰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轻轻放在少女头上,不轻不重的来回抚摸着。
“这样人情味就多多了嘛。哥哥,你到了城里一定要赶快找回自己的记忆,不然到时候跟别人相处都摆出这种样子,别人肯定会觉得你很欠揍的。”
“那你觉得我很欠揍?”
“我当然不会觉得啦,哥哥是最帅气、最厉害、最体贴的哥哥,我只是怕那些不认识你的人留下这种印象。”
“我尽力吧,反正这也是我去格兰城的目的。”一阵寒风吹来,纳兰熟练的挪动着,用自己的后背为凯茜挡住寒风,这时此刻,两人看上去倒真有份兄妹的色彩。
……
夜幕降临,群星悬挂于天空,向大地上传递着微弱的光芒。篝火中,烈焰欢腾的跳动,把鱼儿烤的嗞嗞作响。
“哥哥。”娇小的凯茜盘腿坐在篝火旁烤手,突然转头对纳兰叫了一声。
“有什么事吗?”纳兰专心致志的翻转着鱼儿,务求将每一面都烤到焦熟。
“到了格兰城后,我们该怎样生活?”
“格兰城是全大陆最大的城市,也是居民生活最富裕的城市,在这样一个城市里找工作是相当容易的。等到达那里后,先用之前攒下来的这些资金租一间房子,然后我去工作,攒钱供你读书,用不了一年的时间,我们就能过上安稳的生活。”
“光是想想就觉得很美好呢,”凯茜的眼眸中散发出光彩。“那,还有多久到格兰城啊?”凯茜踮起脚尖,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与纳兰平行。
“不知道,毕竟没有准确的地图。不过之前奶奶说过,商人们从三河村到格兰城,往返需要一个星期,虽说我们是沿河步行,但一个单程应该也不超过八九天,从出发起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大概明后天就能到吧。”
“嗯。奶奶……要是奶奶也能看到我们幸福的生活就好了。”凯茜听到了“奶奶”两个字,神情不由得低落了下来。
“……”纳兰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瘟疫这种天灾,真的没有办法避免啊】
从纳兰开始帮凯西家里做事算起,已经过去足足三个月了。
纳兰拥有着与自身种族完全不匹配的力量,还附带惊人的学习能力。自从开始干活起,他一个人便能顶上三四个人,做起事来又快又好,令其他的村人羡慕不已。由于纳兰的勤奋工作,凯西家的收入大幅增加,从难以为继温饱到财富开始盈余,奶奶甚至再次做起了让凯西考上大学的梦。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纳兰便从客人变成了凯茜家的顶梁柱,凯茜对他的感情迅速升温,奶奶更是直接将他收为义孙,一家人生活的其乐融融。
之前心有不甘的那群小孩,之后也隔三差五的上来拜访,问的还是之前的那些问题,不过纳兰已经学会了编织谎言,轻而易举的糊弄了过去。
而大人们为了想给纳兰留下好印,登门拜访的时候总会带些礼品,这进一步改善了凯西家的生活。
纳兰明白这是因为他们将自己当成了精灵中的贵族,于是在第二次有人送礼的时候就澄清了自己的身份,但淳朴的村人并没有因此低看他,十分热情的将他接纳为村庄的一员。
纳兰很喜欢这段时光,平静却不无味,充实却不匆忙。如果可以,他想一直过着这种生活,即使一生都平平无奇。
为此,纳兰拒绝了商船的邀请,将寻找曾经自我的行动无限拖长,如果不出意外,他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带给奶奶和凯茜一生的幸福,在她们安然消逝之后,再慢慢的踏上寻找自我的旅程。
但可惜这个世界没有那么美好。
一场罕见的瘟疫在尼兰公国西部爆发,传播范围之广世所罕见,偏僻的三河村也没有逃过此劫。强大的疫病和落后的卫生条件综合在一起,最终毁灭了整个三河村,村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最终留下的只剩一座荒村。
这样的惨剧不止在三河村上演,许多公国边缘的小村也或多或少出现了类似的状况。酿出这样的惨剧,并非因为疫病的凶猛或者医疗的落后。
从前者来说,疫病的致死率远远低于传播率,病情也相对温和;从后者来说,尼兰公国的中心及周边城市都有相当高级的医疗水平,完全能够治疗患病的民众,而事实上城里的死亡率也控制在了极低的水平。
村毁人亡的悲剧,归根结底还是源于人们的贫穷,是乡村和城镇之间过大的经济差距导致。
村庄最富有的人财产也不见得比城中的乞丐高上多少,因此,没有人能够支付起高昂的治疗费用,有病揣病早已是村里人习以为常的事情,能否活下来全都是看老天爷的心情。
在这样的生活下,发生惨剧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这就是现实,有的人因为各种富人病整天住在医院,而那些病入膏肓的穷人却连接受治疗的机会都没有。
纳兰清楚的记得,在奶奶病死的那天,凯茜满面泪光,整整一天都没有吃东西……
不管怎么说,至少凯茜是幸运的,虽然奶奶因为疫病死去,但自身幸运的挺过了疾病,还有纳兰这个哥哥陪伴,还有着无限可能的未来。
奶奶临死前将攒了一生的积蓄交给二人,让他们逃离村子,跑到城市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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