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郎君说,嬷嬷不必惊慌,潭洞阡陌交错,全身而退是可以的。只是嬷嬷说临月的女儿在此,怕他们去城里查。

张媪说,不怕,她上月出城时就说的是进村里,又是从这里悄悄走的,问了也都是说她在村里。只是你此去,让她速速回来,我好圆我要带她回城这个事情。

密道拐了三道弯便开阔起来,沿路确有许多岔路,兵器、粮食、大大小小的木箱整齐码放。前面听见脚步声也有人过来查探,见是他俩忙回头说,来了,来了,王爷,嬷嬷来了。

一个二十出头,个子高挑的男子从拐弯处迎过来,说嬷嬷可有受伤?

张媪笑说,没有,没有。两人一起拐过弯,进了大堂。此处木箱、兵器摆放就更多了,十来个火盆,倒烘得洞里暖洋洋的。

男子扶她在铺了虎皮的石台上坐,一个女人从人群中走过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褚皇后手下的莫娘。

莫娘说,阿姊,怎样?

她点了点头,说确是谢亭,我以往在春日宴、冬日宴上都见过他。

莫娘说,他可会认出阿姊?

张媪伸出一双劳作的手看了看,说我如今粗粗黑黑,当日他一个公子,也不会注意一个奴婢……

男子笑说,我们去准备,两位嬷嬷再叙片刻。

莫娘笑着在她旁边坐下,见她如今这般辛劳,甚觉凄凉。拉过她手说,幸而阿姊在此,要不我报这信,还怕是疑我耍诈。

张媪也眼中含泪,激动说,也是咱们姊妹的缘分,当日在褚皇后手下,何等亲厚?若不是汝阳王妃托孤,恐怕我们还在一处。

莫娘抹了抹眼角的泪。

张媪说,你怎会跟谢亭来此?

莫娘不好不说,也不好全说,加上既跟汝阳王说了,瞒她也无宜,便悄悄说,听说当今陛下派谢亭去接当年的王贵嫔,不知真假,我一路跟着,见他们往醉溪村来,便赶紧来报信。

张媪想着说,听说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莫娘说,可惜当日你已离宫,连我们看了也魂飞魄散呢。

张媪忍不住笑,想这莫娘说话还是这样。

汝阳王收拾停当了,过来给张媪交账,说这次人多,银两我先带二十箱走,账本都已记上。

张媪把账本收入怀中,情绪激动地抓住汝阳王的手。哽咽说,今日一别,不知何年再见王爷。

汝阳王也红了眼眶,激动说,孩儿无能,连累嬷嬷在此受累。我已狠嘱咐过张集,必要孝敬嬷嬷,待我找到合适的人替换,必来接嬷嬷和二妹一家去大魏。

张媪连连点头,拿手绢给他擦泪,说,我在此并无受罪,你忙大事,必要以自己安危为重。

汝阳王忙说,嬷嬷也是,若有此地被破之日,嬷嬷不必管这些钱财,逃命要紧。

张媪点着头,泪珠儿滚下来。

莫娘见他俩这般情深意重,也替这老姊妹感到欣慰。

汝阳王转身又向莫娘行了个礼,说多谢嬷嬷和褚皇后报信之恩。

莫娘忙扶住说,不可不可,夫人早已说过,她早不是皇后,还是称呼夫人。

汝阳王取下肩上的包袱,说此行也无长物,这百两金呈与夫人,聊表孝心。

莫娘说不可不可,夫人还一直惦记筹了钱如何送与王爷,怎可要王爷送钱。又笑说,如今看来,送到醉溪村便是。

张媪忙问,夫人如今可还过得。

莫娘说,夫人善经营,你是知道的,为司马氏筹些财,总是可以的。

莫娘随汝阳王从密道离开,见他们个个都背着包袱,应是二十箱金银分散背在身上了。不是亲信必难如此信任,如此多的亲信,想来确有一番实力。莫娘说,若贵嫔从海上回来,不知王爷能否周全。

汝阳王说,这也是我想问的,夫人是想拦她回来,还是帮她回来?

莫娘说,自然是帮她回来,夫人当日与她情厚,多一个自己人总是好的。

汝阳王想着说,她和先帝有个女儿。

莫娘说,是,若活着,也有五六岁了。

汝阳王说,那我心中就有数了。

路过一个岔路时汝阳王让人带她出去,说从这里便能跟上谢亭。走到尽头一开石门,竟有水流覆盖,往下是一潭碧波,带路的人指旁边一条小径说,走到头,就是官道了。

莫娘上了官道并没有去追谢亭,而是折返到醉溪村对面的树林,和她一同跟来的十来个人一直在等她。一个向这边张望的少年一见到她忙迎过来,着急说,阿母怎一去就是两日?

莫娘说,也是运气好——原只想报个信,让他们小心。不曾想汝阳王正好在,多说几句,谢亭他们就进去了,谢亭走,才出来。可有人跟上他们?

她徒弟兰草说,沈凌带人来,已经跟上去了。

莫娘说,正好,我有要事要回去和夫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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