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融微微挑眉,而小女孩跟上次一样,又是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嗖的一下,跑得比上次还快。

萧融:“…………”

他长得很可怕吗。

两个孩子都不见了,萧融却还是待在这,倚着墙的臂膀也更放松了一些。

真好啊,小时候的友情最珍贵了。

斜着目光,萧融看向天边不规则形状的云,半晌,他微微叹息一声,也转身离开了。

但他没有回王宫,刚刚碰见的两个孩子给他提了醒,连孩子都在互相道别呢,那格外重视雁门关的屈云灭,八成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再次来到雁门关下面,萧融看着高耸的关隘,这回他是重重的叹了一声,然后才往上爬。

至少这回他没有受到屈云灭气运的影响,头不晕了、眼也不花了,爬半途的时候也不至于跟个哈巴狗一样呼呼喘气了。

屈云灭坐在城楼上,手边放着一坛酒,他自己没喝,而是时不时的就倒一杯,然后慢慢洒在自己面前的地砖上。

萧融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整个城楼上都是蔓延的酒气,萧融皱了皱鼻尖,然后才慢吞吞的走向屈云灭。

后者又倒了一杯酒,这回没洒了,他抬起头,看向这个总是三番五次打断他独处时间的人:“饮一杯吗?”

萧融抿唇,忍不住的笑了一下:“不敢再饮了。”

屈云灭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他把酒杯拿回来,垂着眸说:“那日你不是酒后胡言,而是酒后吐真言吧?”

萧融先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然后才瞪大双眼:“冤枉!酒后胡言乱语怎么当得了真,酒醒之后才是句句发自肺腑,没有半句虚假。”

屈云灭扭过头,微微眯眼:“你可敢对天发誓?”

萧融:“……”

还不好糊弄了。

顿了顿,萧融当即要举手发誓,而屈云灭刚看见他张嘴,就皱着眉打断了他。

“算了。”

萧融一喜:“大王相信我了?”

屈云灭摇摇头:“我怕天雷落下来,连我也要一起劈着。”

萧融:“…………”

他干笑两声:“大王真会说笑。”

屈云灭勾了勾唇,没有再回应他,而是把手中的酒再一次洒了下去。

萧融看看他的脸色,感觉他心情应该不是很差,于是他开口问道:“大王是在给何人斟酒,是大王的爹娘吗?”

屈云灭嗯了一声,慢慢道:“爹娘,阿兄,小时候的长辈们,后来的兄弟们,还有陆陆续续死在这里的将士们。”

萧融愣住了,如果只是几个人,他还能舌灿莲花的劝一劝,可等屈云灭说完,他就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一句话,几十个字,无数的命。

萧融难得有说不出话的时候,他沉默下来了,屈云灭却又问他:“你说你家中只剩祖母和幼弟,其余的人都过世了吗?”

萧融顿了顿,他看着地上洇湿的酒渍,然后才回答道:“对,我家……并非是萧家主支,而是一个旁支,住的地方也不在本家,祖辈年轻时犯了过错,被主支赶出家门,祖父在官府中当一小官,勉强糊口,祖母照料中馈,一生生育了六次,最后养大了四个孩子。我爹是家中老三,大伯十七岁时患病死了,二伯出门为祖父求药,被匪盗杀了,小叔投军,死在战场上了。我爹是士人,但因家中没有封荫,也没有欣赏他的人,所以他生前只能靠给人写信养家,十二年前他因太过劳累、咯血不止,后来人就没了。”

说到这,萧融停了一下,继续说:“大伯未娶妻,二伯死的时候,二伯娘刚有身孕,她家人逼她落胎改嫁,大约是找了个庸医,没两天就撒手人寰了,他家还有个长子,但后来也没养住。我娘非世家女,我爹死后她靠织布养活家里,供养我在外游学,也供养弟弟读书认字,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她的眼睛看不清,夜间不慎掉进了屋外的池塘里,直到早上才被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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