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里村

“李婶子，你这也太少了些，这些怕是半簸篓也没有，这如何能换呢。”

李婶子也知道自己攒的珍珠确实少，可不想失去这个机会，便直接厚着脸皮祈求道

“李鱼，我这还有些海菜，你看加在一起能不能换个半斤面条也行”忙提过一旁吕舒挎着的破篮子，里面有着一摞晒干了的海菜，拾掇的很干净。

“李婶子，你这我实在没办法啊，人商队老板只要珍珠，何况这海菜本就不值钱，您还是拿回去吧。”

“李鱼，婶子也是没办法了，婶子求你帮帮忙，如今天冷了，我一介妇人又出不了海，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吕舒已经跟着我饿了快两天了，婶子求求你，哪怕换一点儿也行，只要够我家吕舒吃一顿的都行。”

还不待李鱼说什么，一旁等着的老吴等不急的开口了。

“李珠花，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嘛，人家老板同意咱们用下等珍珠去换粮食，已是发了善心了，如今你再让李鱼拿不值钱的东西去糊弄人家，那不是欺人太甚了吗，你也不怕惹恼了人家老板，到时一气之下直接拒绝给大家换粮，那你可就是咱们整个临里村的罪人了。”

一番话直接吓得李婶子忍不住后退了半步，吕舒上前拉住阿奶的衣摆小小声的喊了声“阿奶”。

似是被这声呼喊唤回了理智，李婶子看着旁边已经饿的脱了相的孙子，随即下定了决心祈求着提了最后一个要求

“那便让我们和你们一同前去可好，若是到时候贵人实在瞧不上我这点东西，我也认命了，绝不连累村里。”

看着李鱼面上有些松动，李婶子抓紧机会说道

“其实我是想着要是不成，那我便带着吕舒在城里乞讨，说不定能遇上好心人赏口饭吃呢。”

最后李鱼还是同意了李婶子两人同行，他实在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老吴摇着头嘀咕了句“妇人之仁”便专心赶起了路，不再多言。

等四人赶到海城时，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此时天已经黑了，抓紧时间进了城门便一路朝福来客栈赶去。

到了门口，看着灯火通明的客栈几人难免胆怯了。

“李鱼，贵人住在这里面？”

“嗯，贵人说了这两天她和商队都会在这，让我随时可以来这找他们。”

随即李鱼给自己鼓了鼓气，壮着胆子上前去找店里的小二哥打听。

对方听闻他的来意后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下他和身后的三人，虽然他们穿的跟乞丐似的倒也没露出一丝嫌弃，反而好脾气的回了句

“那你在这等一下，我去帮你问问，看商队的管事得不得空，毕竟这会儿他们正办宴席呢。”

“好的，多谢多谢，麻烦小哥了。”

对方挥了挥手便走远了。

没一会儿就见白天见过一面的汉子和那小哥一起走了回来。

“李鱼？你这么快就收齐珠子了？”

面对山魁的询问，李鱼讨好的笑道

“管事过年好，我已经收一部分，只是我家里小实在放不下，所以先送过来，打扰了您，实在抱歉。”

山魁看了眼四人，“嗯”了声并没有说什么，只摆了摆手道

“那便随我来吧。”

山魁带着四人直接去了仓库，没有过多的交谈，直接开始验货过秤，因为这些是不同人家的东西，而村子里又没有识字的人，所以只能一家一家的单独换，称好的珍珠倒进麻袋，换好面条直接放回对应的布袋子里，等回村里了再让大家自行辨认自家的袋子便是。

等收来的布袋都换完了，山魁问向瑟缩在门边一脸害怕的李婶子祖孙倆。

“你俩的也拿过来称吧。”

踌躇半响，李婶子鼓起勇气直接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哽咽着祈求道

“管事大人，我的珠子不多，我能用这捆海菜和珠子一起换一点面条吗？求求您发发善心，换一点也好，够我孙子吃一顿的就行，我给您磕头了。”

早在对方跪下哪一刻，山魁就动作利索的侧身避开了，随即皱起了眉头不悦道

“即是定好的规矩，哪能随意更改，若是同意了你换，那以后人人都如此效仿，你让我们商队如何处理，要知道用面条来换你们的珠子对我们来说已经是亏本的买卖，恕我不能答应你。”

见山魁黑着脸明显动了气，李鱼再是不忍心也不敢出言帮着求情，只能和吴叔扛着换好的面条劝着地上的李婶子随他们一同离开。

绝望下的李婶子麻木地站起身时踉跄了下，结果带动着身旁的孙子跟着晃了一下，过分瘦小的身躯软软的朝地上倒去。

“小舒”李婶子惊惧的叫了声，忙扑上前接住了孙子。

“小舒，小舒，你怎么了？你可别吓阿奶，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可让阿奶怎么活啊。”

见阿奶此刻吓得浑身不停的颤抖，小小的吕舒抬起软软的手臂给阿奶擦去了眼角边的泪水，安慰道

“阿奶，小舒饿的实在没有力气了。”

听着这有气无力的声音，山魁发现孩子全身瘦的仿佛骨头架子撑着一层皮似的，小脸煞白，穿着完全不合身的衣服，露在外面的皮肤冻的青紫，脚被草鞋磨破了好几处，隐隐有些渗血。

眼眶隐隐有些发热的山魁终是软了心肠。

“你们在这等会儿，我去请示一下小老板。”

等我听完山魁的讲述，打算和他一起去后院仓库瞧瞧，离桌的时候顺便将身前巧巧为我盛好的一小碗红枣小米粥给端上了，另一只手也没空着，顺手端了一盘红糖馒头便朝外走去，山魁明白我的打算，直接接了过来自己端着。

等到了仓库，里面四人都忐忑不安的等着，见我出现，李鱼激动的率先跟我打了声招呼，接着简单介绍了下另外三人。

我笑了笑并没在意另外两人哪一脸吃惊的表情

“大家赶了一路应该饿了吧，我拿来些红糖馒头给几位垫下肚子。”

三人看着山魁递过来的馒头，香甜的味道直往鼻孔里钻，馋的几人不停饿的咽着口水，“咕噜”声在这安静的仓库里听的格外清楚。

顿时三人脸似火烧般，窘迫的不行。

“放心吃吧，不会问你们要钱的”随即眼神看向地上的小孩儿，忍不住放柔了声音

“这碗甜粥是特意给你拿的，你如今肠胃虚弱，喝粥会比较好消化，馒头可以让你阿奶帮你收着，晚点你觉得好些了再吃。”

一盘馒头也就六块，四个人分，只见李鱼率先拿了两块，一旁的老吴见了立马也上前拿了两块，不过李鱼是将手里的两块先递给了一旁的李婶子，老吴是自己吃了一块，偷摸藏了一块在怀里，看着剩下的两块，李鱼犹豫半响还是多分了一块给李婶子，让她给吕舒留着，李婶子也不客气，直接收了，朝李鱼连声的道了几声谢，李鱼手里的最后一块也舍不得吃，直接收了起来，想来是打算带回家给家人了。

一时场面安静了下来，只剩汤匙碰撞陶碗的声音。

“吸溜吸溜”

“吧唧吧唧”

突然出现的奇怪声音，正好奇哪传来的声音，就见对面哪四人盯着我身后的方向，狂咽着口水一脸的馋样，吕舒更是被馋的哈喇子都流了满下巴。

随着一丝烧鸡的香味儿飘过我鼻尖，回过头就发现齐柏那家伙正抱着整只烧鸡靠在门边吃的正香。

见我瞪着他，这家伙还把烧鸡往身后藏了藏，警惕的说道

“您说好的，这只烧鸡是我的”言外之意是不打算分享。

我瞬间无语，直接让他出去吃，别在这碍眼，转回头，就发现对面三人都可疑的同时放下右手，瞟到衣袖上哪团深色的印迹，顿时忍不住在心里把齐柏那小子又臭骂了一顿，见吕舒将一小碗粥已经喝完，便继续对李婶子说道

“你的请求魁叔已经给我说了，抱歉，咱们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既已说定好的条件便不能随意更改”

听到这，四人都以为这事没戏了，李婶子拿着手里的馒头，看了眼怀里面色已经红润些的孙子，心里五味杂陈极了，既感激贵人送的吃食，又对明天乃至往后充满了迷茫，只觉得她们祖孙二人的好运怕是在今日便用完了。

“虽然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不过我这倒有另一件事可以交给你去做，你们离海边近，我想请你们二人帮我捡两麻袋的贝壳，不拘大小，不拘种类，只要是贝壳都行，当然要是有漂亮的当然更好，正好带回去给家里人瞧瞧，至于酬劳便是三斤面条如何？”

峰回路转，李婶子直接惊喜的呆楞在了当场，还是李鱼最先回过神忙开口帮李婶子答应了下来。

眼见同村的寡妇都能得了这好差事，老吴也忍不住动了心，可还不等他开口询问，就听我说其他人的不收，便只能放弃了心里的打算。

事情处理好，便送了几人出门，临别之际我叫住了李鱼，让他若是有空去海边找找，帮我装两麻袋干净的沙子送过来，也没说有没有报酬。

对方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问，点头应下了，既然贵人想要哪自己便去做就是，也不在乎有没有报酬这回事，毕竟贵人对他们不薄，能回报一二自是好的。

如今的天色已经晚了，看几人的打算是准备走夜路回村了，忍不住叹了口气，掏了几文钱给小二哥，劳烦他帮忙找了辆牛车送几人回去，车钱自然也是我提前给了。

世道艰难，能帮一点是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