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米尔葛兰王国境内,傍晚时分。
一辆普通的马车驶在林间的小道上,像这样的车辆,每天得在路上来回不知道多少趟。
车夫的眼神平淡,手上御马的动作已成习惯,这种工作对他来说,除了能够拿一些维持温饱的钱财,并没有什么其他价值。
车内仅有一名乘客,伴随着车轮触地带来的颠簸,她的脑袋从所穿的稍显破旧的兜帽斗篷里滑了出来。
白净的面部与组成车厢所用的材质形成了鲜明的色调差,一头秀丽的金色长发即便没有阳光照射,也发着微微的光亮。
若是凑近一闻,还能嗅到股特殊的清香。
她举起兜帽,再次把头部套到里面去。
虽然这并不能掩盖她与平民与众不同的气质,但这也许已经成为了她目前唯一能够感到些许安心的地方。
绮莉蒂亚身为没落贵族的后裔,家族早已不像第一次种族大战之前那样阔绰。
空前规模的种族战争结束之后,其家族立马就失去了一大经济来源。
跟其他靠打仗富起来的人一样,没多久就逐渐在社会地位上消声觅迹了。
可这些对她来说,也仅仅是家族的故事罢了。
毕竟她出生之时,就没体验过那种大富大贵的生活,她的父母也这样教导绮莉蒂亚,知足常乐就行,他们的生活已经比大部分人好很多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环境,突然就被打碎了。
魔法学院的新生里,来了一个十分高调的公子爷,因为他的家族不仅拥有雄厚的经济实力,还有实实在在的权力。
即便绮莉蒂亚身为二年生,根本与他毫无交集,仅仅只是在学院里不小心遇见了,就被他给看上了眼。
名为追求,实为强迫,他把“喜欢绮莉蒂亚”这件事摆在所有看客面前,一时间声音无数,一部分是羡慕,一部分是愤恨。
可身为事件中心的主人公之一是什么态度呢?
这根本不重要。
她已经从一个具体的人约化成了一个符号,绮莉蒂亚的意志在其中完全被忽视,即便是她的亲生父母。
表面上说的让她自己选择,实际上话语中的含义她都明白。
接受了多好?这不是百利而无一害吗?这不是一个攀上权贵的大好机会吗?
诸如此类的声音刺激着她的感官,不会死亡,但是痛苦万分。
一年下来,曾经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已经不见了,变成了“性格有些恶劣的大小姐”。
即便二人完全没有真正面对面接触过,却仍酿成了这样的结果。
就在十九岁生日的那天,绮莉蒂亚实行了她的计划——逃离这个隐藏着无数怪物的家族。
她的精神变得衰落,甚至产生了幻觉。
诸如把养了好几年的宠物看成了长满扭曲肉球的怪物,杀死后,才发现自己杀的是陪伴自己多年的宠物好友。
她认为这一切都是那个肥胖又恶心的权贵少爷导致的,许多针对她的声音都是他恶意传播的。
貌似也没有真的想要追求的想法,他似乎只想看到别人痛苦的样子。
在回忆中,她的手不禁攥得非常之紧,指甲钻进肉壁带来的疼痛传导至大脑神经。
可她仍然保持着这个动作,只为了让自己清醒一些,毕竟这个痛苦跟之前那一年中的痛苦相比完全算不上什么。
得先逃离坡米尔葛兰,不然迟早会被别人发现。
她深呼了一口气,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充满褶皱的地图。
再次确认了一遍上面画着的红线后,她将其收了回去,望向外头,让自己的精神稍微休息一下,将注意力放到自然的风景上去。
突然,一个跟树木格格不入的身影进入了她的视线。
“停!”
从车厢里突然传来的一声叫喊,把车夫吓了一跳,他连忙扯住缰绳,让陪他一起吃饭的老伙计停了下来。
绮莉蒂亚走出车厢,这才看清楚那道黑影究竟是什么。
一个身着破烂粗布麻衣的人类倒在树干下面,露出的皮肤上有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划痕。
看上去伤口不深,但是极其之多,且组成了数个诡异的图案,看似毫无规律,其中却带着一丝异样的和谐。
“奇怪...这附近按理来说挺安全的才是,那些有威胁的东西应该都被清理干净了,咋会有个死人在这?”
车夫挠了挠发痒的身子,提出了他的疑问,不过说是疑问,更像是习惯性的自言自语。
“他还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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