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看起来巴浦洛夫上尉看起来似乎还是不打算放过我。”贝拉沮丧的向一旁正在清点随动装甲配件的科琳娜抱怨道。自从科琳娜与巴浦洛夫上尉的协议展现在贝拉眼前时,贝拉才意识到也许自己的这位皇女姐姐,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很靠谱的样子。

“老实说我也没有想到,我原先也不明白为什么那老头会突然好心要担任你的剑术教官,但没想到他所想到的报复手段却这么没技术含量。”科琳娜叹了一口气,同样无奈的看向贝拉。

“他要是真的只是体罚就好了,以前又不是没少被他折腾过,但这老家伙的手也太黑了吧?”贝拉哀怨的卷起自己的袖子,她雪白的小臂上充斥着青紫交织的伤痕,看起来似乎是被某种条状物抽打所致。

“这还是带着护具的结果唉,要是没有护具的保护,我很怀疑我能不能活着离开他的课堂。”贝拉哭丧着脸抱怨道。

“我也没办法,毕竟你确实差点杀了他,他没有把事情捅上军事法庭我觉得就应该感谢上帝了。虽然这样,但巴浦洛夫确实是帕拉格最好的剑术大师,多少名门望族想上他的课却还求之不得,虽然得苦你几日,但也许在课程结束后你也能有所收获吧?”科琳娜俏眉微蹙,似乎确实对贝拉身上的伤感到些许心疼,但能避免贝拉蹲监狱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了,此外她也无能为力。

“那我究竟还得熬多久?我觉得在我被特里尔人的炮弹干掉前,我更有可能会先折在那个老头的手里。”贝拉幽怨的道。

“可能得等我们正式组建部队,大伙的进步速度很快,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和巴浦洛夫上尉说再见了。”科琳娜微微侧目看向贝拉,无奈的笑道。

“行吧……但我觉得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就目前来看我暂时想不到特里尔人的炮弹和巴浦洛夫的木剑谁更危险一些。”贝拉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快乐,但科琳娜对此也无能为力。

“科琳娜殿下,刚刚上峰似乎传来讯息,似乎您需要去参加一下教官会议。”科琳娜的侍从骑士瑟琳娜打断了二位皇女的谈话。褐发少女低着头,对她来说或许有些大的圆框眼睛架在她小巧的鼻梁上,少女的身材在同龄人中显得娇小,但贝拉很清楚,这位少女单薄的肩膀上正担负着她们家族最后的希望。

“嗯,知道了,辛苦你了,那接下来你和贝拉把剩下的清点工作做完,我一会就不回来检查了。”科琳娜点点头,将手中的写板递给瑟琳娜道。

“了解,殿下,路上小心。”瑟琳娜微微行了一礼,接过了科琳娜手中的书写板。

随着科琳娜的背影远去,贝拉看向一旁正在认真工作的瑟琳娜,侍从骑士们大多都有自己的苦衷,但贝拉还是很难相信,这样一个体型单薄的女孩很快就会和她们一起走上战场,瑟琳娜这样一个宛如小白菊的少女,究竟怎样才能从那个炮火纷飞的绞肉机中幸存呢?

“瑟琳娜,能打扰你一下吗?”贝拉轻声对褐发少女搭话道。听到贝拉的呼唤,少女放下手中的工作,看向贝拉:“当然,殿下,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额,我知道这也许有些麻烦,如果你不愿意回答就算了,那么,你知道可能不久之后我们就去和特里尔人打仗了吗?”贝拉小心翼翼的问道,虽然瑟琳娜比自己大几岁,但说起来自己的实战经验却是要比瑟琳娜多不少。贝拉很清楚第一次上战场时的恐惧,硝烟与尸臭缠绕着战场上的每一个人,老实说,贝拉其实并不希望这位平日里颇为照顾自己的姐姐去遭那种罪。

“当然,但殿下无须担心,只要您与科琳娜殿下需要,我就是二位最坚固的盾牌。”瑟琳娜的微笑中没有半分污秽,贝拉能感受到少女诚挚而忠诚的感情,然而贝拉其实并不想得到这种答案,在她内心的某个阴暗的角落,她甚至希望能从瑟琳娜的话中听出些许恐惧,少女的忠诚只让贝拉感到几丝愧疚。毕竟按照瑟琳娜的说法,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卫皇室与荣耀,贝拉并不觉得自己的这个姓氏值得这位纯洁的少女去为之与陌生人厮杀,坚强的少女骑士需要用生命去保护沙皇与他的王冠,但沙皇对于这些落魄的骑士们真的算得上慷慨吗?

面对这些问题,现在的贝拉完全得不出什么合理的答案,说起来就连是她自己也完全想不通为什么要去和特里尔人在泥泞中战斗,传统告诉她现在的自己必须去为了守护她的姓氏所带来的的荣耀,但说起来,这个姓氏除了夺去了自己母亲的性命,贝拉实在是想不到它还为自己带来了什么。

我们以沙皇之名与敌人厮杀,但是我们又为何要以沙皇之名而去和陌生人战斗呢?此时的贝拉想不明白,她只能做好目前她所能做的事情,那就是尽力去守护好自己所爱的一切。

“那种事情不会发生的,瑟琳娜姐姐,你要相信我的实力,等战斗发生了,你只需要站在我身后等我处理完一切就好了。”不知道如何面对瑟琳娜的忠诚的贝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用着苍白的言语安慰着眼前的少女骑士。贝拉何尝不清楚自己承诺的苍白无力,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每个人的生命置身于其中都只会是一个孤零零的数字,当是否能活过下一秒都变得尚未可知,那对于保护他人的承诺,只会变得可笑而缺乏说服力。

贝拉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走到现在,她已经见过太多生命消失在这不知何时结束的绞肉机之中。

“我很感谢殿下的关心,但也许比起我和科琳娜殿下,您或许更该操心一下您的的那位侍从骑士。说起来有些冒犯,但就他现在的情况,在下对他是否能从战场上生还这件事持怀疑态度。”瑟琳娜似乎也察觉了贝拉的窘迫,便出声岔开了话题。但说起奥尔洛夫,贝拉不得不长叹一口气。正如瑟琳娜所说的那样,金发少年在战斗上的天赋只能用“糟糕”二字来形容,三个月的训练中他光是能令随动装甲听从他的指令行动便已费尽心思,至于更复杂的战术动作与战斗队形,为了其他学员的安全考虑,科琳娜一直没有让他参与过相关的训练。

面对瑟琳娜的询问,贝拉一时间也想不到该怎么形容奥尔洛夫的现状,贝拉挠挠头,沉默的看向瑟琳娜。

“殿下,请恕我僭越,侍从骑士是殿下最坚固的盾牌,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能在战场上为您排忧解难,但就奥尔洛夫阁下当前表现出的能力,我很难相信他能胜任这份工作,我并不是怀疑殿下的能力,但您必须明白,您没法在战场上保护每一个人,奥尔洛夫阁下不适合战场,殿下。”瑟琳娜认真的说道,然而她的话贝拉又怎么会不明白,奥尔洛夫不适合战场,现在她还能暂时护住他,但她们早晚都会进入战场,那时候光凭贝拉她还能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下保护自己的这个侍从骑士吗?

“但你也知道,他好像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唉……”贝拉想为自己的骑士做些找补,但事实摆在眼前,她也不知道怎么说才更合适。

“但是他不适合,自古以来只有侍从骑士保护主人,而没有主人去保护侍从骑士,不管他有什么苦衷,不适合就是不适合,强行带他上战场即使对他的生命不负责也是对殿下的生命不负责,望殿下三思”瑟琳娜表情严肃,看得出她却是对贝拉的安危感到不安,就算贝拉在训练中表现优异,但如果始终要保护一个拖油瓶,瑟琳娜并不觉得贝拉总是能安全的从任务中撤离。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一时间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毕竟瑟琳娜的话没有问题,无论奥尔洛夫有多努力,带不合格的战士前往战场,这是对所有人的性命不负责任。虽然贝拉一直故意忽略这件事,但随着驾驶员训练的逐渐完成,贝拉必须要正视奥尔洛夫并不擅长他如今的工作。

“没有可是,殿下。我想我们已经没有时间来等待奥尔洛夫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士了。”瑟琳娜的话冰冷而现实,就算贝拉想继续维护自己的侍从骑士,但奥尔洛夫糟糕的训练表现却是贝拉也不得不承认的。

“也许我应该去和他谈谈……”贝拉的声音很低,这是她一直想要逃避的事情,当瑟琳娜将其重新摆在贝拉面前时,贝拉只觉得某种不安在心底炸开。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奥尔洛夫阁下大概还在训练场,清点的工作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趁此机会殿下应该和他把话说明白。”瑟琳娜微笑着说道。

“谢谢,那这里就拜托你了。”虽然下定决心要和奥尔洛夫说明现实,但贝拉却依旧有些迟疑,她不知道该怎么在不伤害那个努力的金发大男孩的前提下告诉他他的努力没什么意义,当然贝拉也不敢去想如果失去这份工作,奥尔洛夫的妹妹是不是就得和她刚接触不久的学堂说再见了。

然而现实总会推着身处其中的人往前走,无论那人愿不愿意,贝拉脚步虚浮的走在青石铺就的小道上,她刻意绕行了一大圈,只希望能晚一些在与自己那位忠诚的侍从骑士见面。

说起来,也许是平日里只在机库与宿舍间走动,刻意放慢步伐的贝拉此时才意识到其实学院的各类装饰其实很美。从机库到训练场的路程就如同走在用时间铺就的华丽长廊,从最原始的哥特式到华丽的巴洛克,不同年代的装饰物与建筑低调的将自己辉煌的历史展现在人们眼前。

学院的制服复古而华丽,这种骠骑兵风格的军服一直是基斯里夫人的心头好。当穿着这种军服的学员穿行在学员的各个角落时,似乎令人感到帝国依旧处在叶卡捷琳娜女皇所领导下的巅峰时期,昔日因为穿着方式烦琐而令贝拉心生厌恶的制服似乎突然没那么讨厌,毕竟要是能耐下性子仔细欣赏,这套制服除了实用性欠佳,在审美上确实无可挑剔。

尽管贝拉走的很慢,但机库到训练场的物理距离始终称不上远,尽管训练场就在眼前,但贝拉终究还是没有走进去的勇气,她始终想不到如何和自己的那位忠诚的侍从讲明现实,贝拉自始至终都不是一个绝情的人,特别是对于那些有着和她类似经历的穷人。

踌躇良久,贝拉最后还是来到不远处的一处喷泉坐下,她默默的在心中安慰自己,或许离正式战斗还有很多时间,如果在这段时间里奥尔洛夫能自己认清现实,主动放弃会不会更好。贝拉或许知道这种概率并不算高,但比起让自己去伤害一个忠诚的朋友,贝拉情愿去相信这虚无缥缈的“可能性”。

“殿下,请问您是有什么烦恼吗?”正当贝拉烦恼时,一个温柔的男声出现在贝拉身侧,贝拉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来者却让贝拉吓了一个激灵,贝拉连忙立正敬礼道:“下午好,科萨科夫中尉!”

说话的人正是曾经在贝拉的刀下救下过巴浦洛夫上尉的青年军官,看着紧张的贝拉,这位有着古希腊的美男雕塑般面孔的黑发男人微微一笑,简单的回礼后淡然道:“殿下不必紧张,虽然在下现在军衔略高于殿下,但想必以殿下的水平,您的战功大概很快就能超越在下官了。”

“中尉阁下过谦了。”虽然科萨科夫的语调轻柔,但和巴浦洛夫上尉的经历让贝拉对这些并不熟识的教官都有些害怕,科萨科夫中尉平日里的训练中往往沉默寡言,贝拉并不了解这位教官的秉性。贝拉全身僵硬的站在原地,生怕哪里得罪这位教官,又被罚去扫半个月厕所。

“殿下不必拘礼,若不嫌弃,我们可坐下说话。”科萨科夫微笑着指了指方才贝拉坐的位置,示意贝拉坐下说话。

“是!”贝拉应声正坐,全身崩的笔直。

“或许殿下可以放松些,您这样不累吗?”科萨科夫看着紧张的贝拉无奈的笑了笑,可能是平日里确实和贝拉有些疏远,但科萨科夫完全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虽然贝拉自己不觉得,但实际上贝拉在这所学校里基本上可以称得上孤僻,除了科琳娜寥寥数人,学校里称得上与贝拉熟络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没什么,上尉,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贝拉的腰依旧挺得笔直,她猜不到这位教官突然与自己搭话是为了什么。

“说有也可以说没有,我就是路过此处的时候看到殿下似乎有什么心事,就想着有没有什么能为我们未来的王牌效劳的。”科萨科夫中尉将一只腿盘起,悠闲的坐在贝拉身边笑道,他的语调轻松,就像是一个亲切的兄长正在与妹妹谈心。

“比起我的事情,我倒是认为阁下缺席会议的事似乎更需要关注一下。”看着男人似乎打算促膝长谈,贝拉微微皱起眉头,她并不认为自己与科萨科夫熟络到这个地步,奥尔洛夫的事始终是她自己的私事,她没有兴趣与这个男人分享自己的烦恼。

“会议?老实说我就是刚从那个会议里面逃出来的,诺曼诺娃上尉与巴浦洛夫上尉吵得很厉害,但他们二人都是我的上级,如果他们没法自己达成妥协,我的任何意见都没有意义。”科萨科夫耸耸肩道,他幽邃的眼神望向天空,发出了一声长叹。

“怎么了,他们怎么吵起来了?”科萨科夫的话引起了贝拉的兴趣,贝拉不由得追问道。

“总的来说就是部队多久能开赴前线投入战斗的问题,诺曼诺娃上尉认为新兵们还需要训练,但巴浦洛夫上尉的耐心已经耗尽,他认为花这么多时间训练新兵简直就是浪费资源。”科萨科夫望着已然暗下去的天空,漆黑的瞳孔中反射着落日的余晖,贝拉偷偷看向男人的侧颜,不得不说,这个俊美的男人确实让贝拉的心跳有些加速,她感觉到脸微微一热便迅速把头转回去,趁着科萨科夫并未注意,问道:“那中尉阁下的意思是?”

“你问我吗?我想我的观点也许有些冒犯,如果殿下答应我不告诉别人,或许我会考虑与你分享一下。”科萨科夫的嘴角挑起一抹笑意,微微侧目看向贝拉。而后得到贝拉肯定的答复后,科萨科夫说道:“在我看来其实这个问题本身就不存在,就个人愚见,我的二位长官似乎是打算将驾驶员一次性散布在整条战线上,将随动装甲变成掩护步兵的移动堡垒。”说到这里科萨科夫顿了顿,看向贝拉,继续道:“所以说,贝拉学员,你发现他们这个想法的问题所在了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上过学?”贝拉腹诽道,科萨科夫突然进入的上课模式让贝拉猝不及防,而且更要命的是,此时的上课提问贝拉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见贝拉陷入沉默,科萨科夫叹了口气,也不再卖关子,继续说道:“然而他们忽略了随动装甲这件武器本身的特性,殿下,你的驾驶技术很好,您能用您的话简述一下你对这件武器的理解吗?”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