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城好一段时间了,霓可都没有出门,悄悄地回来,匆忙地整理着这段时间落下的工作,安静而又完全沉浸地内观,像一座充满荆棘玫瑰的城堡,把自己关在最幽深的阁楼上,不再打开。

新年第一天,却下着倾盆大雨,被老妈拖着带娜娜去了儿童乐园,小东西非要去波波球池里玩滑梯,却自己害怕,今天乐园里小朋友不多,小不点娜娜又太小,要霓可陪,滑梯虽然不高,但很陡,霓可拗不过女儿,抱着她一起滑下来。“啊~~~”她俩的尖叫声填满了整个波波池,小家伙却是满脸地兴奋,场外等候的外婆和售票阿姨、路过的小朋友纷纷侧目,见只是胆小的母女俩儿,又见怪不怪地扭头各自玩着手机。

霓可却尖叫着快掉出眼泪来,那滑梯好短,但坠落的感觉,却似乎没有尽头……

或许是惊声尖叫释放了她压抑的情绪,或许是好久没陪宝贝出来玩的愧疚,以及被小家伙儿的兴奋所感染,她们一遍一遍地滑下来……又陪着娃去用波波球投掷墙上的AR小游戏,打僵尸、砸鲨鱼……直到精疲力尽地躺在波波球的海洋里。

出来在街边的小店,外婆点了羊肉格格、抄手、牛肉小面和过桥米线,熟悉又陌生的家乡的味道,熟悉又陌生的新城区,一切都是新的,又带着熟悉的气氛,热腾腾的面条温暖着脾胃,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酒城人人都是吃货,家家都会做饭,所以餐馆竞争也激烈,出差回来的霓可觉得哪一家都很好吃,不好吃的大概很难生存下去吧。

市场发展是一个漫长而动态的过程,劣币驱逐良币、良莠不齐只是一个阶段,从长远来看,客户认知的不断提高,真正优良的行业秩序才能够建立。越是经历过洗牌和淘汰的市场,越能够大浪淘沙,筛选出真正扎根深处的企业,并达到动态平衡。就像老师和学生,只有教学相长,才能互相进步。阴阳相磨,八卦相荡。

好吃归好吃,霓可胃口还是不太好,吃了一小碗就饱了。云君说她是脾胃虚弱,给开了健脾和中的理中汤,党参、白术、炮姜、甘草,将党参换成了补气的人参,霓可却是左耳进右耳出,没太放心上,云君今天却买好给寄过来了,还发了消息让好好调理。哎,云君可真像一个懂疗愈的妈,可霓可这两天焉答答的,除了埋头睡觉,在书房里和娃捣鼓点有的没的,就是带娃讲故事睡觉。

书房可真是一个大宝藏,她们娘俩估计在这里玩上三个月也不嫌腻。从霓可幼儿园剪的画报贴纸,到从小学到大学的课本,作业……初高中朋友们送的各种贺卡和公仔,到她的小说、旅行买的纪念品、爸爸给的各种名著……

这些,足以让她忘记那个人了吗?她不再去想。

云君有时候也来,拿着她的各色水晶球、手串项链、手做的唇膏润肤油……还有法国回来未用完的各类香氛。她们一起找画册给首饰想想图样,老白没回来,云君一个人在酒城,晚了就三个人一起睡觉。

晚上给娜娜读《木兰辞》的画册,里面配的是木兰辞的原文,”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娜娜,你看图片里的这个就是织布机,古代时候女孩子要把线放到织布机里织成布,然后再把布裁成衣服,织布机会发出'唧唧'的声音,所以就是女孩儿木兰在窗户边织布,织布机发出唧唧、唧唧的声音。……“娜娜似懂非懂,但还是会像学唱歌一样重复着,”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一直读到木兰上战场的环节,“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娜娜43年9月出生,现在才2岁多,却对战场上的气氛和死去的战士这一页有着较强的兴趣,一直要求重复这一句。按照霓可和宝宝读绘本的规矩,她喜欢的页面就会按照她的要求重复读给她,她要几遍就重复几遍,直到她愿意继续往下。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竟一直重复了十遍,小家伙才愿意往下翻页。“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可汗问所欲,木兰不用尚书郎。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

……到最后,娜娜终于累了,“妈妈,我累得舌头都不动了……”

“娜娜,那你该睡了。”

”妈妈,我什么时候才能掉牙齿?“

”为什么要掉牙齿?“一旁看戏状的紫云君饶有兴趣地问娜娜。

“因为掉了牙齿,就把牙齿放在枕头下面,牙仙子就会过来拿走……”

”哈哈哈哈,乖娜娜,你才2岁,要六七岁才会掉牙齿的哟。”云君被逗乐了。

“小傻瓜,为了见牙仙子,牙齿都不想要了。”

“WEIWEI(因为)呀,牙仙子拿走牙齿,就会留下一个魔法金币。”娜娜圆溜溜的眼珠子里闪着光,充满了向往,看她那样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居然是为了金币。”霓可终于忍俊不禁,帮娃擦了擦口水,给抹了点云君做的椰子油茉莉唇膏,“好啦好啦,关灯谁也不准说话了。”

不一会儿,娃就睡着了,两大闺蜜却睡不着,云君说,“小女孩真好玩,真是天真可爱呀。不过,你说孩子能感受到死亡吗?还是她感受着大人的感受?”霓可却依然不想说话,“或许吧……”

”霓儿,别多想了,总会过去的。你还有我。“

“嗯……”霓可凝噎着,”我觉得自己好失败,事业、婚姻……我看不到未来。”

“你是要好好反省一下,也好好好修复一下自己,但你绝不是一无是处的。”云君说,抬头看着从窗帘缝里透进来光,在屋顶上像扇子一样铺开。“好好睡一觉,人都会经历这些过程。即使你现在觉得自己难过得快要死了,我保证,你明天醒来会发现自己还活着,太阳仍然会升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你打算陪我在酒城待多久?“霓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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