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鲁格给我的印象一向不怎么好,即便我自6岁起就来到这里,已经生活了10年之久。依旧没有打消这种印象,时不时就有枪声从几个街巷之外传来,而入室偷盗,抢劫,以及那些写在刑法里的各种各样的犯罪行径,我都在新闻里看到过,甚至曾亲眼目睹过,说上一句社会动荡也不为过。每当这个时候,就会让我不由得想起我的家乡:九州。

虽然在九州生活的六年里,大部分记忆都已经模糊了,但我仍旧记得那里是如同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没有战争,没有争斗,人们热情善良谦逊,甚至就连九州的环境也不同于这里,记忆里的九州总是充斥着绿色和天蓝色,仿佛空气都是清新的。虽然有着名为回忆的滤镜加持,但看看吧,眼前窗外的那棵枯黄的、不修边幅的、随风野蛮拍打着窗户的、发出让人烦躁声音的树,九州的树绝对没这么聒噪……

“伏先生?你在试图理解那棵树给你传递的摩斯密码吗?她说了什么?”尖锐有故作甜美的声音刺入我的思绪内。让我不得不放下回忆回到现实,回到课堂。顺便一提,九州的老师也绝对没有这么聒噪。

声音的主人海德瓦里女士正一脸戏谑地盯着我,她今天又换了一种发型,他怎么就不明白,即便是换了一个头,她的性格也还是会让她成为最不受欢迎的老师。

“她说我应该认真听讲,海德瓦里女士。”我嘟囔着,小心打量着四周,周围的同学大部分都回头看向我所坐的最后一排,他们像是看乐子一样或讥笑,或嘲讽的看着我,那种眼神真的让人很不舒服……我真不明白自己哪里招惹他们了。

“那她倒是说的对,不过就算如此,在上课时你也应该看着你的老师,而不是那棵树,对吗?”海德瓦里女士再一次开口,面带微笑,像是一个和蔼的老师,但相信我,她平时可不是这样的人,从我在开学典礼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她对我的厌恶就不加掩饰。她或许认为一个出生底层家庭的孩子上她高贵的课,是对她的一种侮辱。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对我的态度格外友好,我想看看教室后门是不是站着学校领导,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只好作罢。

我轻轻叹口气:“抱歉,女士。”我说着,这是我不得不做的事情,及时道歉总能规避大多数麻烦,嗯,大多数。

“很好,那我们正好来看看你昨晚的预习情况。”她笑着敲了敲身后的白板,那上面正趴着一条方程式,而我仅仅只是知道它是个方程式,至于是什么类型,怎么解答,答案是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看见数字就头疼……

“我不知道,女士……”我只能如此回答。

“真遗憾~”她说着,转头看向其他人,“有谁可以帮他解答?”

一只黝黑发亮的手举起,那是米格的手,从我小学起就一直是好朋友的米格的坚定的手。

但海德瓦里似乎并不想让他回答,仍旧四下张望着。

除了米格没人举手,当然没人举手……他们巴不得我出糗。

“看来你人缘也不怎么好啊,那么很抱歉伏先生,我想你今天需要留堂了~你需要好好反省一下你最近的行为。”她双手一握,做出一副我很抱歉的表情。

……

在度过灾难般的32分钟零17秒之后,数学课终于下课,我也终于可以摆脱数学以及海德瓦里的刁难,数学课永远是我最讨厌的一门学科,我曾经尝试着努力学习,但根本不管用,那些数字就像是一个个如同钢铁铸造的齿轮,固定的,冰冷的,规律的,死气沉沉的,我欣赏不来。更何况它的教授老师是海德瓦里?还好明天就是周五,没她的课。

“嘿兄弟,要我说海德瓦里就是个瞎子,哥们的手都快摸到天花板了,就是看不见,她甚至没把我当人看。”我的脖子被一只胳膊环绕起来,抬头看去,身侧正站着一位梳着脏辫的黑人,制式的校服愣是被他穿出了嘻哈的风格,不算俊朗的五官露出灿烂的笑容,这就是米格。

我将他的胳膊取下:“她今天怪怪的,平时你帮我的时候她绝对会讽刺两句,对我也不会像今天一样和和气气的……总而言之,怪怪的。”我这样说着,将课本塞回书包,拿出饭卡起身走出教室。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样的,为啥啊?”米格紧随其后,来到我身侧和我并肩向着食堂挪移。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今天市长会过来巡视?”我瞎掰着,米格看着我,假装正经,但嘴角已经压不住的上翘。“他忙的就像是宙斯一样,怎么会来?”

我俩相视一眼,然后一起笑了出来。

虽然我和他的性格,处事方法,兴趣爱好,甚至喜欢的乐队风格都不一样但他确实是我在这所学校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至于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朋友就是朋友。

“哦对了!前两天我不是说在一家古董店看到一把刀吗?我拿下了!”米格看着食堂前越来越多的人群,将手从我肩膀上放了下来。

“那把标价一万五鲁格的武士刀?那天不是借我钱已经要买了嘛?”我转头看着他,当时他借我500鲁格,他一向不借钱,突然借钱让当时的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得知是要买一把武士刀的时候还被我骂了一顿,不过到最后还是借了。

“那天古董店没开门,关了一天,我去了三次!三次!都在关门!”米格说着伸出三个手指振了振。“昨天晚上才成功买到,时间太晚没敢直接往家里拿,你知道的,我妈要是看见我拿着那玩意回家,绝对会拆了我。”他打了个寒颤,“今天去取,一起吗?”

“我被留堂了,你忘了?按照海德瓦里的尿性,至少一个小时。”我撇撇嘴,又想起海德瓦里那张让人不爽的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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