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先生,有话想说吗?”

赵昀用着尊敬的语气,开口朝郑清之询问一句。

面对皇帝的询问,郑清之神情非常凝重,他迟疑许久才长叹一声回道:“官家,如果想确保万无一失,还得做好两手准备。”

“殿帅夏震这人性格鲁莽蛮横,当年韩相公就是他下手过重槌杀,很难保证他在绝境之下,会不会做出什么冲动之举,就连史相公都控制不住的那种。”

“两淮十三万马步军,可以适当向京师方向靠近,做出一副驰援的姿态。”

“另外马帅杜杲统帅的三万马军司兵马,同样可以以操演的名义离开建康城,朝着京师方向开赴。”

“有这两支兵马震慑,夏震就不敢有所动作。”

听着郑清之的建议,赵昀立马朝着身旁的王忠点了点头,后者心领神会的走出垂拱殿去安排。

确实相比较自己,郑清之身为史党核心成员,自然要对夏震熟悉许多,防范对方狗急跳墙是有必要的措施。

“郑先生,你为何今天会说起这些?”

赵昀知道郑清之做出了抉择,可他依旧还是好奇对方为什么会选择在此刻。

“史相公不应该拿临安城百万民众当筹码。”

郑清之给出了自己回答,在他心中权力斗争的底线,是不能为祸苍生。

如果赵昀没有应对之策,等到临安城爆发粮食危机,那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我明白了,郑先生大义。”

赵昀终究还是赌对了,郑清之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他割舍不了自己追求的道义跟信念。

“臣惭愧。”

郑清之朝着赵昀拱了拱手。

“官家,臣能求你一件事吗?”

“郑先生尽管直言。”

“待事情尘埃落定,能不能饶史相公一命。”

郑清之抬起头,红着眼眶看向自己的学生赵昀。

说实话,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帝王注定无情。

就连济王赵竑都免不了一死,更何况掌控实权的史弥远?

“郑先生,我要杀史弥远,不是为了个人恩怨,甚至不是为了权势斗争,而是在于为了逆转大势走向不得不如此!”

“史弥远不死,那么畏敌如虎的投降派思想就始终会笼罩在朝廷上空,诸如秦桧这样的汉奸国贼,能堂而皇之得到平反、复爵、赐谥号。”

“当宋人的脊梁骨被打断,就将永远的跪在北方异族面前,这是我无法接受的事情。”

这一刻,赵昀向郑清之说出了心里话。

南宋有四大权相,分别为秦桧、韩侂胄、史弥远,以及还未出现的贾似道。

可真正的奸相只有秦桧跟史弥远。

权力争夺是一家一姓的范围,国贼出卖的却是天下人的尊严跟利益。

如果赵昀面对的是诸如霍光、张居正的这样的权臣,哪怕就是杀了对方,他内心里面依旧会给予尊重。可面对史弥远这样的奸相,他的下场是注定背负骂名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言尽于此,郑清之知道没有再说的必要,只能向赵昀拱了拱手,然后落寞的退出垂拱殿。

……

双方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入夜时分杨太后却急切的来到赵昀寝宫,有些不敢置信的向赵昀确认道:“竑哥儿真死了吗?”

杨太后这段时间基本上没怎么处理朝政,已经做好了撤帘还政的准备,以至于她收到济王赵竑死讯的时间,与普通民间百姓差不多。

还是偶然间听到宫中侍从议论,她才得以知道。

“回禀大娘娘,济王已于押送京师途中自缢。”

“你为何不告诉我?”

“臣不想让大娘娘忧心。”

“老身还没有撤帘,何来忧心之说?”

赵昀的回答,让杨太后不由生出一股怒气。

虽说她同样不待见济王赵竑,并且还废黜了他的皇储身份,扶植了赵昀嗣位登基。

但赵竑怎么说也是先皇嗣子,杨太后乃他名义上的嫡母,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自己连个消息都不知道,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皇家再怎么无情,难道连人伦孝道都没有了吗?

“臣,知错。”

赵昀拱手向杨太后致歉,他已经逐渐行使了身为帝王的权力,潜意识里面忽略了临朝称制的存在。

“你呢,难道也没想着告诉老身?”

杨太后把目光挪到王忠的身上,这可是跟了她几十年的老人,结果放在皇帝身边才仅仅半年,就连如此重要的事情都向自己隐瞒了吗?

“臣知罪,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说罢,王忠就匍匐在地请罪。

王忠仅是请罪没有任何解释,就意味着他是故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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