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此时还不知道实情,他静静的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脑子里理清楚脉络才开始他的推断。

推断的时候,陆凡一直盯着李明川,他知道自己的推断大致是对的,李明川掐死了张景月后,肯定慌乱了片刻,随后他静下来想了想,在他眼中穷苦人家都是好欺的,徐诚和室友很快便出现在他的算计中。

李明川先去找那晚需要补课的学生,告知今晚补不了,再去将徐诚找来,一通威胁吓唬之后,徐诚便成了同伙,再由徐诚回去将同屋其他几人带到李明川的院子……这一通折腾之后,应是到了子夜时分,徐诚他们几人是如何将尸体带回去的?一路上为何没有遇到巡院?他们是当晚埋尸还是拖了拖?

李明川曾经任职的县便是张景月的老家,李明川就是因为张景月知道他不能为官的缘由才被杀,但张景月为何会送上门来?李明川又是因何不能为官?

陆凡等着李明川解释。

李明川慢慢的坐起身,他知道一切都完了,只要李学甫知道他的过往,便再无可能留在书院教书了,他还要另想他法。

直到此时,他仍没有觉得一个穷苦人家孩子的性命能将他如何。

屋里很静。

突然院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明川不受控的浑身发抖。

李学甫大力推开房门,看向李明川狠厉的道:“将他绑了,待衙门来人将他送去县衙大牢!”

“堂兄不可啊!”李明川扑到李学甫脚下声泪俱下的说:“我个人荣辱事小,李家颜面事大啊!”

李学甫冷哼了一声说:“你放心,前脚你去县衙,后脚我便会辞去山长一职,丢颜面也是我丢,你还没本事能碍到李家颜面!李家的人多了,却由不得你这种奸佞之徒留存!”

等在外面的巡院不再给李明川机会多言,几下便将他捆绑好抬了出去。

这个结果不在李明川的算计中,他觉着怎么也会单独聊聊啊,他还有很多话要在单独聊的时候说,怎么就被绑了呢?

惶恐和疼痛让李明川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直到被抬了出去,才想起来喊:“堂兄,我知错了,我悔不当初啊……”

陆凡听着李明川越来越远的喊声,深吸一口问道:

“山长……知晓李明川为何杀害张景月了?”

李学甫坐到刚才李明川的位置上,叹了口气说:

“你们走后,我想了想,这件事错就错在我让他进了书院,书院中的师长不少,每一位师长都有单独的案牍记着他们的过往和经历,父亲在世时常说:不可误人子弟。所以想到书院教书需经过层层筛选,这是院规,而我偏就在李明川身上违背了院规,总想着他知道我一问便知的事,又怎会作假?便只考了考学问。”

陆凡没有说话。

“你走之后,很快勋儿便来回禀,徐诚他们招认是李明川让他们埋尸,清理张景月的遗物,又教他们如何应对询问,我想不出他杀张景月的缘由,便去见了张景月的两个哥哥……”

“他们知道!”陆凡腾的一下站起身,懊恼的拍了一下桌子说:“眼见那二人老实,我问话时便应问些他们听得懂的,我问过他们张景月最后一封信可说了什么怪异的话……他们怎知何为怪异的话?哎呀,这一点怪我,想来张景月是知道了李明川便是之前的清泉县知县,这才送上门来威胁……威胁什么呢?为何要威胁?”

李学甫严肃的说:

“他若是好好为官,只是看不惯官场魍魉,张景月就算知道他是先前的县令,又能威胁他什么?李明川教了张景月三年,他能知道张景月是何处人,但张景月却不会认得李明川,徐诚说李明川时常刁难张景月。”

陆凡哦了一声又问:“山长问了张景月的哥哥当年李明川任县令时做的如何?”

李学甫点头,而后痛心疾首的说:

“他欺压百姓,每年都会寻个名目增加税收,到衙门报案的,只看谁给的钱多便是谁胜!他说是不愿为官,实则是被人告到知府,想来他花了不少银子打点,才免了牢狱之灾!三年前,若是我能多问一问,势必不会让李明川来书院,张景月也不会死……”

“山长千万莫这么想,为人一世最讲机缘巧合,山长收留李明川三年,这三年若是他没在书院……不知要祸害了多少人……”

“你不用劝我,之前你曾问出徐诚屡有找人借钱的毛病,你可知他借钱何用?”

“为了……补课?”陆凡惊讶的问。

李学甫叹了一口气,说:“此等风气若是在书院盛行,我收寒门学子还有何意义?”

陆凡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会派人去县衙,本来是向县衙借你两日的,如此一来明日晚些时候,县衙来人,你便可跟着回去了,想来京城那边也快有消息了,那位县令如今已在知府衙门里,你莫担心,我虽不愿与官府打交道,但遇到这种官员,我还是要说上两句的。”

李学甫说着站起身走出了房门。

陆凡看着李学甫佝偻的背影,内心一下子汹涌了起来,事关自身名誉,还能如此果断下决定,陆凡换位想了一下,他能否做到公平公正公开?

“昨晚便跟你说了,别着急将案情查明,你偏不听,如今好了,明日便要回到县衙牢中,那县令是不在了,谁知道还有没有旁人?你这条命怎地总是悬在那里?”

流云环抱双臂出现在门口。

陆凡笑了笑,没说话。

“你还笑的出来?”

“我只是想到王知县眼下的境遇,他以为秋儿只是吓唬他,又觉得有白麓书院出面,他放我出来也能对幕后之人有个交代,如此一来,他觉得本是死局的棋面活了,想来还曾高兴了片刻,哪知秋儿不是吓唬,王知县也不想想,他害我之心已被咱们洞穿,我岳丈岂能轻易放过他?”

“你还没过门呢!你还是想想明日回到牢中后,要挨几顿饿才能重见天日吧。”

陆凡叹了一口气,说:“有的时候,案子查明了,心里更堵得慌,山长对我没的说,可我却给山长惹出了极大的麻烦。”

“你自家院门都破损了还有闲心关心别人家的瓦砾全乎不全乎?李家是世家大族,这点事对他们不叫事,只凭书院中藏书阁的那些书,白麓书院也不会有事,不过是换个人做山长,过几年再换回来便是了,不耽误李姑娘出嫁。”

陆凡站起身,沉默着走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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