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袋昏沉,像是一根被掉在万丈高空的线,须臾就被拉回了十年前的那个血腥雨夜。

长临二年,乱党方定。

圣上亦是登基有两年之余,先帝庙宇尚在督建,圣上便带着宫中皇后及高位妃嫔皇子公主们出行。

先帝庙宇本也是重中之重的事情,遂交给了当时的长安武侯,听闻姜彬安乃圣上生死兄弟。

天子降阶,羽林垂首,饮马瀚海,封狼居胥,唯姜彬安一人尔。

长安侯姜彬安乃天生将才,社稷栋梁,侯以勋封,名因位贵。

生而平民百姓,百战无一不胜,俱捷报,退蛮夷,喝千军,复十城。

对内谦和仁让,对外刚烈果毅,因得了圣上看中接了先帝修筑庙宇一事,本该皆大欢喜。

桂嬷嬷眼前恍惚出现了当时的情景:“那时长安侯因庙宇修建尚未归家,圣上却去了长安侯府上,也不知怎么由皇后娘娘身边人从姜萧氏屋中搜出绣了一半的龙袍,如此便定了罪。”

她那时候也是吓得不轻,可巧主子偏要看戏这才凑近了一些,随即长安侯得了消息往回赶。

侯府两位公子说什么都不让人接近姜萧氏,眼看带了刀剑的羽林卫就要杀人,二人为着身后女眷自也是不肯退的。

姜藏月只扫了她一眼,便是示意继续。

桂嬷嬷呼吸急促,声音难以遏制地发抖:“羽林卫动手了,侯府二位公子要护着女眷自是双拳难敌四手,大公子替二公子挡了致命一击,被当场枭首。”

她那时想着,乱党原来是这么可怕,长安侯爷已经走到了这个位置,没有理由还想着谋朝篡位,但她不过是一个奴婢,想不通便也是算了。

更何况长安候府其中搜出了龙袍,那就是事实。

事实就是铁板钉钉,不容更改。

“既如此,为何不跑?”那声音越发清冷了一些。

桂嬷嬷脑中混乱,似是只剩下了悲鸣哭喊。

“没有出路的,没有的。”

“圣上吩咐羽林卫近千人围剿侯府,老奴那时见着安乐郡主也回来了,那时侯府上三小姐拉着她就跑,似乎是想要躲起来,可瞧着最后也不过一个乱刀砍死。”

“侯府满地死尸,没有人敢求情也没有人敢说一句话,天子一怒浮尸万里绝非说笑。那死人多得都堆不下,都快挤到了老奴脚边,满地都是血。”桂嬷嬷嗓子都嘶哑了。

“林诗阮呢?”

桂嬷嬷断断续续拼凑当年情况:“当时圣上着重审问姜萧氏和活着的二公子,他夫人因身怀有孕是在屋外,娘娘便是这时候瞧上了她手腕上的镯子。”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

桂嬷嬷只能道:“二夫人说那镯子是夫君所赠,绝不可能给了旁人,娘娘年轻气盛恼羞成怒,方给了她一巴掌,瞧着没人注意在地上就捡了刀剑。”

眼前人还是没说话。

桂嬷嬷咬牙说下去:“娘娘让老奴按着二夫人,用长刀活生生刨开二夫人的肚子,挑出了孩子。”

“待圣上他们出来,娘娘便说是二夫人犯了疯病,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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