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空气里带着潮湿的热气,从每个行色匆匆的人身上蒸发出来,揉在一起升到高空中,淅淅沥沥地下场雨,就闻不到汗味了。

周苔从医院出来,雨滴打在她的脊背、头顶,落在地上被蒸腾成雾气,模糊了脸的轮廓。

她没有预约,直接走进一家新开的射箭娱乐部里,前台给她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

她将手擦干净,在台上放下一沓现金,她走进内场,鞋子在地上留下湿漉漉的一趟脚印。

她的手不自觉就拿起反曲弓来,等不及思考就拈弓搭箭,射在远处的靶上。

正中靶心。

她放下弓箭,对刚才的走神感到莫大的耻辱,她的呼吸变得沉重,像是要喘不过来气一样。

她就像幽魂一样飘进来,吸引了场馆其他人的注意力。

右手还在发麻,缓过来就钻心的疼,尤其在这种阴雨连绵的天气。

治疗是十分漫长的等待,周苔不能接受自己举不起来25磅的反曲弓。

“你是那个周苔,我能跟您合张影吗?”旁边的顾客认出了她,表情瞬间变得夸张起来。

“滚,”周苔嘴唇动了动,她表情从呆滞转变为戏谑,吐出的话冰冷简洁。

男人的脸一僵,表情很不自然,他早就听说周苔性子高傲、脾气暴躁,果然网上的人还是说轻了。

“拽什么,不想合照发什么脾气,有病,”男人的声音很小,如果你不盯着他的嘴巴,都不知道他讲话了。

讨厌他手里黑黝黝的摄像头,那个东西背后有无数眼睛,审视批判着她。

她的声音也打击到场馆其他人蠢蠢欲动的心思。

周苔重复地拉弓射箭,她向后撤一步,左腿微弓,她的箭像风一样射在黄心处。

空气里有微腥的热气,红色的液体顺着她的臂轴往下滴落,滴在她的脚面上,被雨水晕开成粉色的圆圈。

“周苔,你又发什么疯?”

店长是个留着寸头的青年男子,戴着金属框的眼镜,面相很凶,从眉骨到太阳穴有个褐色的疤。

后背上纹了一条腾飞的龙,龙头趴在他的肩膀上,动作大一点就能从袖子里冒出来。

陈朔见周苔弯腰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缠着蹦开的伤口,用牙齿协助绑好。

她从始至终眼里都只有那个靶子,周苔将空的箭袋子递给陈朔。

“装满。”

陈朔真是服了,他这个师妹的天赋他望其项背,但性子执拗的很,

曾经因为射箭插着黄心的边,不吃不喝练了一天一夜,第二天照常训练,跑完步就啪地砸地上了,送去医院才知道是累的睡着了。

这段时间不吭不响的,结婚都不知道说一声,拧起来谁也劝不动。

只要有周苔在,他们这些人就被压制的死死的,陈朔想起那些年被统治的痛苦就觉得心酸。

周苔的随身物品放在前台。

电话铃声响起,陈朔接起来,是温润的男声。

祁麦赶过来的时候,周苔在吃雪菜粥,也说不上吃,勺子在她手里,她沉默地看着粥

她的伤口被重新包扎好了,祁麦松了口气。

“怎么不吃饭,”祁麦看着坐在那里的周苔,走到她面前,将打包的蛋糕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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