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可愿说与我听,虽说我不见得能解此惑,但说出来总归是要好受些的。”

闻言那人忙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只是曾经熟悉的一切突然变得陌生,只是一直以来支撑着自己的东西骤然间崩塌,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罢了。”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使江云树心中一震,明明是如此沉重的事,却偏偏要用极不相称的词轻描淡写地讲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一个人变成这副模样?

或许是有不方便说与外人的秘密吧,想到这个可能性,江云树将喉中一句“何必如此勉强自己”生生咽下。

“兄台自何处来?”江云树做出轻松的表情,略显生硬地引开话题。

若是秘密那自然不能多问,可又着实希望他愿将心中郁结倾吐而出,便只得选取转移话题的方式。

“我是西域人,这还是头一回来中原。”那人凝着的眉似是化开了几分,“我姓秋,单名一个渺字,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江云树,漠北人氏。”见秋渺的神色缓和些许,他心中一松便讲起自己的事,“我也是有惑难解啊。”

江云树阖上眼帘复又睁开,“不知该如何带着愧悔与罪恶感活下去。”说着他不由得一声苦笑。

本没指望有人回答,却不曾想听到了此生最无法忘怀的话。

“你我皆罪人,因所谓幸福之说,本就以他人的不幸为代偿。”望着回不过神的江云树,秋渺勾起一抹极淡的笑,略微拉近了二人间的距离,“不过若想好受些也简单——”

“只要让眼前活生生的他人是幸福的就好。”

几句话的功夫,江云树只觉全身的血骤然凝固又重新沸腾,生气与希望潮水般涌进已然锈蚀的心,恍惚间他猛然抓住秋渺的手,却说不出一个字。

许是受到江云树强烈情绪感染的缘故,秋渺眼中的忧郁哀愁散了开去,那双极美的丹凤目霎时间灿若九天银河,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提起江云树的嘴角,微微偏头,“就像我现在做的这样。”

永宁十四年,已是江云树和秋渺在天门山的第十二年。

这十多年间只要听闻哪里又出战乱或是冤案,他们便会即刻前往救人,将“杯水车薪”之类的想法放到一旁,只是尽己所能地多救一个,再多救一个,但求问心无愧。

这些日子对江云树而言如同新生,每天都是十分幸福的。

只是,秋渺从未再提过自己的往事。

他仍是个谜,虽近在咫尺却仿佛下一刻就会遥不可及。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江云树隐隐觉得这种隔了层雾的感觉近来愈发清晰。

不过此时的江云树并未细想这种感觉,因为多年未见的师姐刚刚给他传信让他回玄戈门收徒。

接到信的江云树是欢喜的,这么多年来他心中的槛也差不多过去了,他已有信心笑着去面对曾经的梦魇、往日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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