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泱泱一群宗室女眨眼之间就策马跑至容淖跟前,带起一路碎雪尘风。

她们个个都是脸颊绯红,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之所以憋着没哭出来,大概是怕泪水沾脸上被这凛冽寒风一刮会烂脸。

“找我做什么?”容淖依稀记得打头这个容长脸姑娘是哪个郡王家的多罗格格,名字不清楚。

她身?份在宗室里不算出挑,性情容貌更?不冒尖,但应该挺受宠,出席过宫中年节家宴,所以容淖才?会对她眼熟。

多罗格格停下抹眼睛的动作,吸吸鼻子,期期艾艾开口,“请六姐姐替我们做主,那些蒙古人辱人太甚,完全不把我等宗室血脉放在眼里。”

话说得遮遮掩掩,除了愤慨,激发?矛盾的来龙去脉是一句不提,就这样还想拉她去出头当打手。

容淖扯了缰绳要?走,她可没什么兴趣当青天,随便留下一句,“我又不领宗人府和理藩院的俸禄,有不平找他?们去。”

“这事儿不好找宗人府。”多罗格格见她去意坚决,连忙报出一个名号,“是八姐姐让我们来请您过去松林那边一趟的。”

“她闯祸了?”容淖问,多罗格格见她终于有点其他?反应,正欲多劝几句,就听她又接着道:“那你该去寻十三阿哥。”

多罗格格噎了一下,见容淖油盐不进?,只得咬咬牙和盘托出,“八公主没有惹祸,是她在松林那边听见那些蒙古贵族大放厥词,羞辱我等宗室女子,欲出面斥责,因不敢……”

身?后?有人偷偷拽了多罗格格一把,她打了个磕巴,重新措辞,尽量委婉,“因气急攻心,仪容有失,不宜出面,所以让我等来请您过去。”

容淖懂了。

八公主路见不平,欲替人出头,奈何有心无胆,遂拉她出面。

至于为何不找她一母同?胞的亲兄长撑腰,大概是因为这只是一些姑娘家之间的小纠纷。贸贸然扯个阿哥进?去和蒙古王公对峙,反倒让事情变了味。

有点考量,但不多——确实是八公主顾头不顾尾的行事作风。

容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自己这位八妹,边上忽然插进?来一道似笑非笑的话音,“真会找人。”

哈斯慢宗室女们一步过来,把她们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此刻正饶有兴致上下打量多罗格格,看起来十分欣赏的模样,“能找对人,也算一种本事。”

容淖觉出她态度古怪,话里有话,心念一转,眼神立时落在多罗格格身?上,冷声质问,“羞辱你们的蒙古王公具体是谁?”

多罗格格没料到?她这般敏锐,一句话不对立刻起疑。心里叫苦不迭,咽咽口水,吞吞吐吐道,“是、是以多罗特部小可汗为首的一群人。”

巴依尔。

“挺懂算计,这是生怕我们打不起来。”容淖冷笑,“最?好我立刻冲过去再给他?一枪,替你们出气,是吧?”

多罗格格一群人恨不得把头埋进?雪地里,不敢看她,更?不敢回话。

容淖轻哼一声,扯着马缰就走。

宗室女们看着她离去的方向,面面相?觑。

“这是去松林吧?”有人不确定问。

多罗格格眉头紧锁,同?样不解,这位六公主分明已经戳破了她们故意扯八公主做大旗,想把她骗去松林当枪使的祸心,为何还要?去蹚浑水?

哈斯追在容淖身?后?,也瞪大眼睛在问,“真去啊?”

容淖颔首,照旧是没什么表情一张俏脸,扭头认真道,“多谢提醒。”

她是不爱搭理人,并?非好赖不分。哈斯和她关系微妙,本来可以做壁上观,把她被族姐妹们算计当场笑话看,但哈斯没那样做。

哈斯愣了一下,面色略不自然,嗤笑道,“你这臭脾气真以为我待见你?我主要?是看不惯那一群自以为是的贵女,算计人连点本钱都舍不得下,在那一个劲儿揉眼睛,倒是掉两滴泪出来啊,真把旁人当傻子愚弄。”

容淖沉默骑马,没搭她的腔。

哈斯数落完那几个宗室女子的虚伪狡诈,又探究起身?旁人,“你为什么要?去松林,总不能真是记恨和巴依尔的仇怨,甘愿给人当枪使?”

容淖颇为意外地看向哈斯。

这个漠北格格表面大大咧咧,实际上甚为敏锐。

起初她确实没打算去松林管闲事,直到?听见巴依尔的名号才?改变主意的。

理由很?简单,她希望太子尽快对她下手,所以故意去他?的人面前晃,刺激刺激他?们,顺便给他?们创造除掉她的机会。

头上时时刻刻悬把刀的滋味不好受。

况且她这算是听从皇帝的暗示故意给太子“机会”,根本不怕此去惹祸上身?。

容淖和哈斯并?行到?松林外围,八公主隔老远便看见二骑走得慢悠悠,匆匆迎来。

八公主气鼓鼓的脸颊在看清哈斯那一刻,僵了一下,悄悄问容淖,“六姐,你怎么同?她一道?”

这两个于公于私都算站在对立面的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容淖没回答她,开门见山问,“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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