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求为他寻来梅花的声音在脑子里不间断地播放着,虽然不如梅花林前的怪异杂音让人头痛到冷汗涔涔,却也一样折磨着人的心灵。

胸前徽章微微发烫,热意透过外套和衬衫传递到四肢百骸,催促着她做点什么。

洪书鸣握紧手中剑柄,使劲向前挥出一击。

一片花瓣徐徐然飘落到窗台上。

骆伽睫毛颤抖几下,睁开双眼。

她侧着头,安静地看着落在窗台上的花瓣。

慢慢地,她伸手去捏起这片花瓣,在指尖揉搓着。

花瓣汁水充盈,稍稍一拧便有丝丝的凉意浸润指腹,待松开手一看,已是渗出鲜红的汁液,看上去像是手指受伤流了血。

馥郁芳香从她指尖散发出来,直钻到她的鼻翼下方。

骆伽抬头望去,月色缥缈如雾,给外头景物笼上一层轻纱,一切都朦朦胧胧的,树影婆娑,大片梅花盛放着,在月华中婀娜摇曳。

更多的花瓣飘了进来,如同一只只暗红的小船,乘着月光驶向这处房间。

“你说错了。”

小女孩在窗台外和骆伽对上视线,她拿着根树枝,眉眼间是快要满溢出来的洋洋得意。

伸出树枝在骆伽眼前晃动一番,小女孩说:“我就说没人能挡得住柳生之眼的诱惑。”

“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骆伽推开快要戳到她眼里的树枝,一手按着肩膀,活动了一下脖子。

“现在没有谁能救你了。”小女孩恶魔低语,“你就永远待在这里吧。”

骆伽舒展完筋骨以后,探出身去,握住了窗棂拉手。

窗户往回关到一半,卡住了。

小女孩握着窗框,脸色愠怒,“你无视我!”

骆伽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扯就将她扯离了窗框,见小女孩还想扒着不放,就张开掌心贴着她的额头,一用力,她便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大步。

小女孩站定,双眸亮得出奇,是被气的。

“我说过,我无所谓,也不需要人来救。”

骆伽关上窗户,把小女孩和梅花林隔绝在外。

屋内烛火通明,骆伽跪坐在榻上,往旁边一瞥,已是没有了杨娉婷的身影。

几片梅花花瓣落在榻上、案几上,间或夹杂着几个小小的花苞。

她勾起手指,指腹汁水已然干涸,留下淡淡的痕迹,浓香却久散不去,仿佛顺着肌肤表层深入了内在肌理。

“梅花,我要找梅花。”

“我是梅花,我是梅花。”

“不,我不是梅花。”

“呃啊,头好痛,身体好痛!”

女生近乎于对抗般的自言自语从另一边传来,无序又混乱。

骆伽往地上看去,黑色的地砖上,零零散散散落着嫩红的梅花花苞,一路延伸到未被钩起的纱幔之后。

“姐姐,我好难受,好难受呜呜呜呜~~~”

幽幽的啜泣声像抽出的蛛丝,顺着空气缕缕纠缠,轻飘飘的,若有似无。

骆伽顺着花苞形成的路径,掀开纱幔。

轻纱后头是一副黄花梨的六柱架子床,锦帐落下,有着细微的波纹抖动,像是被谁哭着扯动了。

骆伽踩上小花苞,鞋底柔软地挤压着,溅出饱满汁水,印出一个又一个轮廓。

她拉开了锦帐。

杨娉婷挤在床边,缩成一团,定型的枝条上陆陆续续长出了嫩生生的小花苞,时不时掉落几个,身边已经堆了一圈。

“杨娉婷。”骆伽叫她。

杨娉婷停止了哭泣,从花苞中抬起头来,随着她的动作,又是几个花苞从她身上滚落。

“姐姐。”她泪水涟涟,脸上几乎长满了花苞,只有眼睛还看得出几分原本的模样。

很快,连眼睛也被一层血红的薄膜覆盖。

“梅花,我要找梅花。”哭过的嗓子喑哑,在机械的如同被人控制的寡淡语调之下,更显诡异。

她死死地盯着骆伽,从床上站了起来,“找到梅花了。”

头碰到架子上发出清脆声响,杨娉婷周身的枝条疯狂暴涨,依附在她身上的白色粒子线圈也被树枝吞噬。

她张开双臂,飞扑向骆伽。

骆伽后退几步,仍没能躲开她,手臂被她长出来的树枝牢牢卷住。

树枝上生出纤细的藤条,将骆伽的衣服绞碎,试图钻入她的肌肤,还没等钻进去,就被骆伽一把扯断,丢在了地上。

杨娉婷身上长出更多藤蔓枝条,朝骆伽袭来,骆伽任由它们缠上她的腰身,再揪住它们,继续扯断。

不一会儿,杨娉婷额外长出来的枝条便都被扯光了,地上满是蜷缩着蠕动着的断枝。

她愣在原地,花苞和枝条都不长了,迷茫地喃喃,“折不到梅花。”

像失去了回家方向的小孩。

骆伽没管她,兀自在地上看着,她看了几秒钟,蹲下身捡起了几根枝条。

双手拉一拉,枝条在掌中绷紧,有明显的力道回弹,坚韧无比。

那边杨娉婷念叨完几句,忽然尖叫一声,“我是梅花!”

“我是柳生的梅花!”

她尖叫着,一只手握着自己的胳膊,向外拉扯,将胳膊扯出一个可怕的长度。

眼看着那只手臂就要被她自己硬生生扯下来,骆伽走上前,按住了她的手掌。

杨娉婷便再也没有办法往外拉出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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