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看台又想怎样,我不知道,我也不敢问两位师兄。
只是,我的心中七上八下,酸涩中似乎又有几分欣喜。
在赫哥的指点下,我和威哥换座到了白小瑛的后排。
看着她又是拍照又是鼓掌的样子,那一刻,我竟有些艳羡那个台上的小姑娘了。
当白小瑛接通电话突然往后排看时,我和威哥不约而同地吓了一跳。
而后听她柔声道,“哎对,还得一会儿呢,你忙自己的事吧!完了我打车回去就行,不了不了,刚刚已经很麻烦你了!已经太不好意思了!等我康复了我再好好请你吃顿大餐,郑重感谢你的帮助!”
那边说的啥,我和威哥面面相觑,无计可施。
“是呀,伤筋动骨一百天啊?哎呀,这种事咋能怪你呢!是我自己走神了,没把你车撞坏我就阿弥陀佛了!”
我和威哥听得是一头雾水。
“是的,我骑车也就只是接送孩子的,就图路上不堵车!车没事,接送孩子也没多大影响!真没事!你不用内疚!真的没事儿!唉,不用不用!”
我和威哥虽然听不懂她的前言后语,但仍然期待奇迹出现。
“暑假啊?还有两三个月呢!哦,我本来打算带孩子暑假出去玩几天的。现在看,我可能就得好好修养了!不用不用,不用,真的,我这一把年纪了,不抓紧养好,以后会拖累孩子的!”
我心中暗暗分析,她听起来是一个有担当的良母,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为贤妻。
“孩子也就舞蹈和武术要出去上,平时基本都不出门的!每天也就接送一下,真不费事的!骑电动车就是图个方便快捷!真没事的!保险报销完了基本就花不了多少了!你真不用在意的!呃,好好好,孩子表演结束了,我先不说了!你忙吧!”
听惯了我妈的暴躁,如今听到这种如燕呢喃的说话,我着实有些不知何处的感觉。
看着她冲台上等待结果的孩子们缓缓招手的样子,我心中感慨,“这么一个风拂柳一般的女人,真的能够俘虏我爸那颗粗糙的心吗?”
“赶紧撤!”威哥肘了我一下,同时听见他给赫哥打电话道,“老三,该你出场了!记住,千万别先把子阔给供出去了啊!”
两位师兄也怕我爸发飙,怕我遭受来自于他的“飓风洗礼”。
我和威哥在几步开外,看着赫哥装模作样地来到白小瑛的身边。
拿着摄像机的赫哥,假模假式地对着台上台下一顿乱拍。
缓缓坐下时,他瞟了一眼左右两边。“惊诧地”指着旁边正紧盯着台上小朋友们的白小瑛,假意思索道,“唉,你不是那谁嘛!”
白小瑛张望了旁边一眼,发现并无人影,便再次看了一眼赫哥,微笑着道,“你是,正赫道馆的教练吧?”
“那你就是圆圆妈妈,我没认错吧?”
别说,赫哥也算是一枚混迹于市井的演技派了!
“唉,是我!没想到教练还记得我家孩子啊!”
“当然记得啊!这么多学员里面,也就圆圆乖巧懂事又机灵。最主要啊,您这位家长心态平和,没有焦躁不安,孩子学的也就轻松了。”
“嗨,女孩子嘛,只要懂点防身术,能保护自己就够了!”
“唉,您说的太好了!我见过好多学员家长,一上来就问,学完柔道孩子能到啥程度。还有的,估计是被武侠剧给看迷了,上来就问,我家孩子学一年能练到第几层,学三年能练到第几层。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呀!”
“那应该都是我们传统武术被神话的结果吧!”
“您说的太对了!”
“教练,不好意思,孩子比赛结束了,我也该回去了!再见!”
“是吗,我都没盯住我那外甥女的场啊,这下可要被我姐给骂惨了呀!”
“那,教练就赶紧去候场区找孩子吧。老师说过,表演结束,会统一带孩子到候场区,家长去那儿统一接孩子!”
“唉,那,那就赶紧走吧!”
白小瑛面露难色,“呃,教练,你先去吧,我后面慢慢走着!”
“那孩子不该等急了呀?”
她浅浅一笑,“不好意思,我脚有点不方便。已经跟孩子说好了,耐心等我的!”
“那,没关系,我扶着点您!”
“不用不用,谢谢教练啊!”
“那,您这样,是咋带孩子来的呀?”
“哦,我打车来的!”
赫哥明显一愣,不由得看了眼躲在一边的我和威哥。
恰在此时,白小瑛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她讪讪地对赫哥说,“教练,你先走吧,我接个电话。”
赫哥无奈告辞,挪着碎步向外走去。
“喂,洪教练你好!唉对,刚刚结束,我正准备接孩子回家。唉,你不用操心了,早上已经很麻烦你了!真的,我跟孩子打个车就回去了!真不敢再这样麻烦了!”
看到赫哥的剪刀手,我和威哥这才缓缓向门口挪去。
“咋样?”威哥早都等不及了,一见到赫哥就激动地问着。
“你们猜,刚刚那电话谁打的?”
“师父?”
我还在亦真亦幻中难分真假,威哥已经猜中了结局。
“对,那白小瑛,哦不,圆圆妈称呼的是洪教练!你说除了师父,还有第二个洪教练吗?”
威哥激动到原地转圈。
“不过,”赫哥倍显失落,“我听那语气,师父有点剃头挑子一头热啊!”
“只要师父能热起来,咱们就能给他促成!”
我的罪恶感再度沸腾。
想我妈去世未满三年,我仍然无处可话凄凉之时,却要随大流,亲自为我爸张罗再婚!
那个在几个月前,还声称自己“不找了”的人,此刻,他竟已经开花了。
“威哥,现在才刚过九点!”
“对呀,这圆圆妹妹活动结束了,可师父才刚刚开始!”
“我刚听这圆圆妈说,她打车回去!”赫哥喃喃道。
“那这样,”威哥的智囊开启紧急求助模式,“老三,你跟师父说,我们听说他来这边做活动特地过来给他捧场,在停车场,找不着他的地方!”
“那子阔咋办?”
“没事,我打车回去!”我自告奋勇。
“干嘛打车呀!哥也开车过来的,怕被师父发现,停得远了点!”
最了解我爸的,还得数他的徒弟们。
我爸果然阻止了徒弟的好意,并且意料之中的,拐着弯儿地叮嘱赫哥,送白小瑛母女回去。
赫哥神采飞扬的样子,让我揪扯着的痛感袭遍全身。
作为我爸的徒弟,他们理解不了我作为我爸儿子的不安,更不会理解我作为我妈儿子的不甘。
当赫哥联系到白小瑛,却被告知她们母女已经坐上了出租车时,赫哥和威哥的失落写满了脸,而我却没来由地暗暗舒了一口气。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威哥感慨道。
“也罢,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对,不经风雨,难见彩虹啊!”
“哥哥们,接下来应该才是你们的重头戏呢!”我心情轻松,自然也就多了几分戏谑。
“子阔,只要你不反对师父走进第二春,我们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为他老人家办成这事儿!”
“我是没啥反对的!反正你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就是真正的黄金单身汉!任何一个女的只要有本事拿下他,呵,那就走向人生巅峰了!”
“可是,刚听那圆圆妈说的,她应该是有父母的!”
威哥的补充对我而言,就像是暗夜里的光对于足不出户的人一样。
白小瑛有没有父母,于我而言并无大碍,我只是暗暗替我妈不值,暗暗希望我妈临终前的怨念成真,但又不希望我爸真的四十多岁就形同槁木。
周日,我破天荒地想去骨科医院!
我难以名状的心情无处安放,去骨科医院,我也不知道我能干点啥。
只是我没想到,还真让我给碰到了白小瑛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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