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回春,我站在柴垛上跳蹦蹦床一样蹦来蹦去。我最喜欢的就是站在高高的柴垛上眺望远方,看深林、看矮山、看一望无际的平原,看万里长天;看朝云、看晚霞、看日落、看炊烟,看小村庄里牛羊悠闲。
我掐下一片叶子拿去给姥姥看,我觉得它正面是绿色反面是紫色非常神奇。
“姥姥,它叫什么?”
“这个叫灰灰菜,春起采头上的嫩尖儿能拌菜吃。”
我兴奋地把它举起来:“那快拌菜吃吧,咱们院里到处都是!”
姥姥嫌弃地咧起嘴:“咦,这都长老了。谁吃它呢,那会儿人们没得吃采点儿这个,这会儿人家都喂猪了。”
“啊?”我垂下手捻了捻它。
“灰灰菜,灰灰灰,你妈养下一大堆,大的会走了,二的会扭了,怀里抱着呢,肚里又有了。”
听姥姥念完我奇怪地问:“为什么有这么多,不会丢吗?”
“跟的嘛能丢喽?早那会儿人们养的多,孩子一生好几个。”
“养那么多干嘛?”
“有了嘛不养?穷的实在养不起了就给别人。像你这么大早给人家当童养媳了,整天登个小板凳在锅台上揍饭洗锅,揍不来婆婆就该骂你了。当这会儿这么享福呢?”
我老听她说童养媳于是问:“那你当过童养媳吗?”
“没当过童养媳我也是起小小揍活儿。你们这就算是生的福堆儿里了,当我们小那会儿,不知道咋可怜呢。”
她总说过去苦可我当问起以前的事儿她从不肯跟我细说。
脚下一堆黄绒绒的小鸡满地乱窜,姥姥用开水烫了莜面揉成团,我从姥姥手里要了一块面也学姥姥的样子把面搓成细条然后捻成麦子大小的颗粒撒在地上。
院子里戴着黄、粉、蓝、红各色头巾的女人正坐在地上收菜,有的负责把芹菜聚拢,有的负责将绳子缠紧,女人们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堆,这个讲刘家的鸡、那个话李家的羊,一个说丈夫、一个道儿女。
一阵大风吹来吹倒身后的大棚,姥姥连忙喊:“圆圆,去吆喝你二舅来,咱们大棚让风刮倒了!”
我奔出院去看到停在路口的卡车上装着成捆的新鲜芹菜,两个男人用水管往菜上浇水,浇洗芹菜的水淌到地上,蜿蜒的小溪一样,与土混成一片泥浆。
跑到何二舅家门口见何二舅正和几个男人搬木头,我喊道:“二舅,我们家大棚让风刮倒了我姥姥让我过来叫你!”
二舅转身去拿了一根长竿就大步流星的往前走,我看他过来了便一溜烟儿跑回去。
见我请来了二舅女人们都笑:“哎呦,真把她二舅吆喝来了,还挺快!”
粉头巾的女人说:“小人人儿挺顶事儿!”
姥姥笑道:“可顶事儿了嘛!”
姥姥朝二舅喊:“何同你慢当点儿啊,要不找人给你扶住!”
二舅撑起大棚说:“不用二婶。我一个儿就弄起它了!“
等二舅把大棚支好我就钻进里面,大棚里温暖湿润的空气中混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走出大棚外面的空气骤然冷冽。
地里女人们五彩斑斓的头巾在风里飘扬。我不喜欢芹菜,只是喜欢热闹的菜地。
清晨,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点落在身上立马消失不见只在肩上留下一片潮湿。
“姥姥,外面儿下雨了。”
姥姥说:“蒙生生雨,没事儿。早雨下不长,下长淋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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