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的雨,说来就来。一大早,父亲便去二叔家,让二叔开车送文妮去考场。文妮本是不想让父母之外的人知道她考教师证的。结果没想到的是,老天爷不给面儿啊。
一个重点院校本科生毕业后没有很好地安身立命,辗转一年又回老家考一个前途未卜的证书的时候,文妮是既迷茫又沮丧。
二叔开车送她,父亲也一起,如此兴师动众的,让文妮受宠若惊,而又顾虑重重。
从小到大,在各个方面,文妮都不属于出类拔萃的类型。然而她的求学之路却看起来是如此的顺顺利利、稳稳当当。一路走来,每个阶段都是前期不温不火、中期稳扎稳打、后期瞬间突破、最终超常发挥,意想不到的结果让文妮的老师、同学、亲朋好友甚至自己都惊讶、欣喜不已,除了她的父母。
是的,他们从来没有因为文妮这些意想不到的成果表现出异样,如同他们从来没有期望一样。如此,文妮也从来不会去想自己的所作所为能让父母骄傲,只是希望与他们之间没有拘谨、约束,有着正常的亲子关系,偶尔那么一瞬间高看一下自己,她就觉得付出的努力值了,但是这些从来没有。
父母的关注点从来不在她的学习上,对她的成绩也是不在意的,不去关心、不去打听、不去奔走、不去操办、不去承担。文妮的那些超出了他们预期的表现,貌似也不是他们所期待的,自然也就没有让他们多么的惊喜,倒是更像是一些禁锢和累赘。只是事情自然而然地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使得他们不得不去承担已经明确了的义务。
文妮不能想象是什么样的生活环境和经历造就了他们如此的心态,看似顺其自然,随遇而安,实则让人感觉如此冷漠,不能明白这是他们超凡脱俗的淡然还是因为超出了他们认知的无措,以至于由他们演绎的现实在文妮看来就只有一些斤斤计较、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在上学的时候,母亲说已经工作了的文娇挣得钱已经还完了家里所有的欠债;她下地干活,母亲会说她连个锄头都挥不动;她在寒假无所事事的时候,母亲说高三的堂妹正在努力学习;她熬夜看书,一大早就会被母亲吼叫着喊起床;她出门母亲嫌她不着家,她在家的时候又说她不爱见人……那表情、那语气,不只是简简单单地抱怨、唠叨,而是真的透着一股嫌弃。
在父母的眼里,文妮似乎已经成了好吃懒做、一无是处的代名词。他们一直嫌这嫌那,却从来不给她指出一条明路;他们总是把没钱挂在嘴边,不曾知道她一直竭力地控制着花销并兼职赚钱——做服务员刷盘子甚至被要求陪客吃饭、做家教忍受着小男孩的调皮,挨了家长一巴掌,虽然是家长无心打在了她的手上;他们更不会关心文妮熬夜看的书都是借来的,她只是想尽快看完还回去,好再借新的。
在家里文妮努力靠近父母,下地干活、做饭洗碗、收拾屋子……希望获得他们的认可,在外面她努力学着独立,为以后融入社会做着准备。但是她所做的一切在他们眼里貌似总是不够的,从来没有改变她在他们心目中的印象和地位,也从来没有改变她在家里的处境,几乎每个寒暑假,家里都充斥着争吵和翻脸。
文妮深深地知道她没有长成父母希望的样子,她也一直搞不清楚父母到底是希望她成为什么样子。
随着年龄以及学识的增长,文妮与父母的观点越来越相悖,矛盾和冲突也越来越激烈。他们从来不会教她该做什么,该如何去做,而是只会对她的所作所为指指点点,文妮也就只能是“破罐子破摔了”。她期盼着却又害怕回家,她渴望亲情而又恐惧横眉冷对,她自卑、她小心翼翼、她穷……如此苛刻的情境和遭遇,让文妮逐渐收起并掩灭了刻在骨子了的那份傲气,慢慢地沉浸到了泥土里。
手机震动,是周琳发来的短信:“考得怎么样?”
“还不错,不是双百,八九十分也没问题,你呢?”文妮回复道。
“我考得很不好,估计都过不了了。”
文妮笑了笑,继续回复道:“你都没怎么看书,看吧,老天是公平的,不付出哪里有回报啊。”
周琳是文妮高三的同桌,比文妮大一岁却参加了三次高考,最后一次复读来到了文妮所在的班并成了文妮的同桌。
周琳在家排行老四有三个姐姐,据她说她是她们姊妹四个里面成绩最差的,因为三个姐姐都很优秀,都是重点本科或研究生学历,致使她一直不能心安理得去上个专科,因此接连复读了两年。
作为家里的老小,虽然仍是个女孩,周琳还是备受关注和爱护的,生成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性格,温和又开朗,还非常大方。每次假期结束后返校,她总是大包小包好吃的带到学校,毫不吝啬地分给文妮。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用真心和热诚暖化了文妮的心,成为了文妮高中时代唯一可以交心的朋友。
“你都过了一本线,为什么不报一本学校?”周琳拿着文妮的志愿单,不解地问道。
“就过了一分,好专业肯定录不上,我还是去二本学校学个好专业吧。”高考报志愿,文妮毫不犹豫地报了省内的经济学院和财政学院的金融学、会计学专业。
“试试嘛,一本和二本差距还是挺大的。”周琳翻着志愿填报指南,开始给文妮参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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