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沉闷着脸,阴恻恻说:“我并不过分忧心关羽。”

“外部之疾,虽然迅猛,但若对症下药,也好医除。”

“致人死亡的,往往是内部隐秘滋生的毒瘤。”

程昱静静的看着曹操,品咂着他这句明显意有所指的话,却没有表示任何态度。

“仲德,招贤榜发出去了吗?”

“嗯,发出去了,只是……”

“只是什么?”

“无人景从。”

心情灰败至谷底,曹操彻底拉下脸,神色晦暗不明。

沉默片刻。

曹操忽然又换了一副口吻和模样,仿佛刚刚的场景都不曾发生,和颜悦色对程昱说:“仲德,你跟我快有三十年的时间了吧。”

程昱神情一愣,不明白曹操为何会和自己说这个。

但他还是认真说:“自初平三年追随明公,至今已有二十七年矣。”

曹操点点头:“故人多凋零,遥想当初随我起兵的那些人,已经没有几人在世了。”

“仲德你知道吗,一众文武中,武者中,吾最赖妙才、子孝。然其二人勇悍有余,而智谋不足,非朝堂股肱之臣。”

“文者中吾最爱奉孝,可惜天不假年,以致中道分离,是乃吾人生一大遗憾。荀令君叔侄,善始而未善终,又是一大遗憾。余者数人,皆不足道。”

“而一众人中唯有仲德你是例外。既文且武,才谋与勇悍世嘉。而性刚耿直,不与众同流合污,正乃朝堂骨鲠之臣。”

曹操这一大串的“肺腑之言”立刻让程昱警觉起来。

他也知道,曹操费尽心机地铺垫了这么久,马上就要进入主题了。

他安心静待下文。

果然,曹操接下来就说:“仲德,若吾今后有什么不测,还请君在朝堂之上多多看觑些晚辈。”

哼,老家伙,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什么性刚耿直,不与众同流合污,什么骨鲠之臣。

他只不过是因为单纯的脾气爆,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很多人都不愿意搭理他罢了。

再加上他背后没有强大的世族支持,曹操才对他稍稍放心罢了。

不过曹操有一点说的不错。

他确实文武双全。

但现在他马上就要八十了啊!

还能武到哪里去?

你当我是谁啊,混元形意太极掌门人吗?

他可没有掌门人那么高的坦度。

现在的他碰上不讲武德的年轻人,挨一拳就得倒!

……

程昱辞曰:“魏王言重了。我程昱三尺微命,一介草夫。如今又年近八旬,老迈无用,半截身躯没土,不知哪一日受天公召唤,便要一脚西去。实不敢受魏王重托。”

“况魏王恣意豪迈,春秋无限,何必托孤于一将死之人?”

“仲德!我今日并非以魏王的身份与你谈这些话,而是三十年老友的肺腑之言!”

曹操明显对程昱的推脱大为不满,声音不觉锐利了起来。

“你也不必过谦。你常年在军营中,身躯硬朗。虽至耄耋之年,却仍面有红光,毫无老之将至之色。吾观你至少能与太公吕望齐寿。”

“未来之事,还请君勉励之!”

曹操的一番话,说得程昱默默无言。

看起来,曹操是铁了心的要把他绑在曹魏这条大船上。

他只好勉强应承下来。

毕竟他一旦拒绝他,眼前这个心狠手辣、刻薄寡恩的主儿是什么都可能做得出来的。

他可不想做“苟或”第二。

正当主臣二人各怀鬼胎的时候,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吵嚷之声。

“让我进去,进去,我有急事见魏王!”

一个雄浑,如虎啸的声音则回应:“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得等我先禀报魏王。”

“你若再敢硬闯,小心我在你身上戳几个透明窟窿!”

虎痴许褚掷地有声!

在殿内听得一清二楚的曹操露出一抹欣慰的表情。

只有有许褚在,他才能安心入睡,不必演绎“吾好梦中杀人”的小丑闹剧。

此时,曹操也听出门外来人的声音。

司空陈群。

于是曹操对着门外说:“仲康,如果是长文的话,就让他进来吧,不必通禀了。”

许褚这才放陈群入殿。

陈群慌慌张张冲入殿中,毫无雅士姿容,举止大为失宜。

“长文,何事如此惊慌?”

“魏,魏王,不好啦,一百零八星宿马上就要现世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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