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芙莲娜和佐尔泰特同为恩派尔最上层的官僚之长,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和行事作风。

阿尔芙莲娜做事循规蹈矩,倔强而执拗,却有着战术鬼才的军事风评;佐尔泰特凭借灵光一现,总能创造出无数鬼点子,却在军事上因为布阵调度的能力而为人称道。

由此看来,佐尔泰特不是那种处事不周的人,他为了保证我今日行动的成功,特地联系盗贼公会强强联手,确保阿尔瓦萨特老爷派来的接头人销声匿迹。

按照计划,大街小巷都藏匿着我们盗贼公会的同伴,而小老弟萨尔萨作为此次行动的诱饵,需要使劲浑身解数将目标引入人迹罕至的小巷,为尾随的我创造良机。

这位年轻的小伙子才15岁,盗窃的手段却老练得像一位快要金盆洗手的老贼,小手一伸,兜里一捞,防不胜防。

在坐落着奢侈餐厅的大街,我筛选路过的每一位行人,一丝不苟地寻找着我的目标——一位侍者穿着的体面人。

萨尔萨穿着一件土黄色的麻衣,戴着破破烂烂的兜帽,俨然一副落魄少年的扮相,在远方的街头游荡。

阅遍千颜,我的目标终于出现,在一瞬间,萨尔萨如离弦之箭般附在侍者的身旁,刻意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准备见机行事。

侍者大步流星,一心只想着快些完成任务,这给了萨尔萨“行凶”的好机会。

他用迷幻的走位悄无声息地绕到前方的人流中,假意向路过的行人祈祷,没有什么人愿意搭理这位黑发糟乱的可怜少年,这反倒为他的逢场作戏推波助澜。

他像一位冒失鬼,在得不到金钱后,怀恨在心,开始横冲直撞,发泄对冷酷路人们的“怒火”,顶着嫌弃又惊恐的目光的聚焦,一己之力驱散了熙熙攘攘的人流。

这是萨尔萨的第一招,他想借此让侍者绕道,进而达到阻碍对方行程的效果。

很可惜,他失败了,显而易见的是,眼前这位侍者身兼大任,不可能因为一位“小流浪鬼”绕远路。

面对对方的无视,萨尔萨并不气馁,立刻作出回应。

“这位体面的先生,请您可怜可怜我吧,孩子已经吃不上饭了……”

他有气无力地卖惨,声音蔫蔫的,一副萎靡不振的蓬头垢面模样。

“哪里来的乞丐?”侍者颇为不耐烦,鄙夷地眯了他一眼,摆手驱赶,“快走开快走开,我可没功夫搭理你!”

萨尔萨心满意足,顺水推舟,可怜兮兮地用脏手扒着对方整洁的白色制服长袖,乞求道,“先生,求您行行好吧,孩子真的没饭吃呀!”

“你这个混账!”

袖子上留下了两个明显的灰掌印,侍者暴跳如雷,大喝一声,一把推开这位黏在自己身上的小乞丐。

“你是什么狗东西,也敢碰我的衣服?”

“先生,真是抱歉呐!”

萨尔萨顺势一倒,不紧不慢地爬起身,快步冲到侍者身前,高举对方的信物和钱袋,吐着小舌头扮了个贱兮兮的鬼脸,朝着远离餐厅的方向扬长而去。

“你这个狗贼!来人啊!抓贼啊!大街上有贼!”

失去了命根子道具的侍者后知后觉,拔腿就追,随着萨尔萨一起奔向餐厅的反方向,逐渐在错综的小巷里迷失。

我与萨尔萨殊途同归,在巷侧的屋顶上穿梭自如,寻找无人注意的机会,时刻准备着奖励侍者一记天降奇兵。

“你这个狗杂种,不得好死!”

“大哥,别骂了别骂了,我是故意不小心才这样做的——”

侍者一直跟在萨尔萨的身后咒骂,眼瞧着无法摆脱掉偶尔路过的行人的目光,萨尔萨回身一枪,崩在地上,吓跑了惊慌失措的过路人。

“想吃枪子吗?”

他一边装弹,一边恐吓施压。

“这……你想做什么?你别乱来啊你,我可是阿尔瓦萨特家族的人!”

侍者大吃一惊,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回身就要逃跑,萨尔萨看得目瞪口呆,显然,他对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没有心理准备——第一贵族老爷派来执行任务的接头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位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背锅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我厉声一呼,居高临下,坚定地将掌心对准那位惊慌逃窜的侍者。

“嗖”的一声,清风拂街头,收割了对方罪恶的生命,在我的精妙掌控下并未伤及他人一根毫毛。

若是不能留下血迹,还方便清理作案现场,魔法的适用度是远高于利器的。

我将尸体留给萨尔萨处理,趁着极少数的路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溜烟如飞燕般遁逃,步履匆匆地奔向那家“帝国风华”。

萨尔萨会为我做好善后工作,经验丰富的他会在处理尸体时进行不易察觉的搜身,替我保存好手里的关键信物。

与此同时,一位灿若天人的“美少女”正坐在二层最深处的包厢里,等待着行商库修的到来。

佐尔泰特对美学拥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在这种特殊场合的需求下,他二话不说,亲身更换了海人族特色的贵族女子礼裙——即使他本人对此百般嫌弃。

海蓝色的弧纹点缀着洁白的裙底,璀璨的钻石如繁星般散落,天蓝与深蓝的碰撞似星河在舞动,映衬白莲花一样绽开的裙摆,高贵且优雅。

一双美玉无瑕的纤长细腿无需任何装饰的修着,惟有那一对小巧玉足上踏着的白玉蓝晶高跟鞋,额外蔓生出几根紧附柔肤的细银带,自信地裸露出傲人的葱趾与足背,玲珑趾甲上的玄蓝油佐以两颗深海珍珠的修饰,其妆点的精致让头顶的华美水晶吊灯都自愧不如。

他用雪白的薄纱披风护住弱柳扶风的自己,一双酥臂在丝袖中若隐若现,勾勒着白色蕾丝边的淡蓝项圈收笼皓颈,与全身的典雅着装交相辉映的同时,还完美地隐藏掉特征的性状结节。

淡雅的银丝于白日焕发出皎洁的月华,顺着纤细的柳腰,倾泻而下,在裙摆上温婉地守候,只会在它的主人轻轻走动时,随着轻巧的步履微微摇曳。

佐尔泰特依稀想起,在自己的童年时光,他那位青梅竹马——海人族的小公主,曾打扮成这个样子接见心心念念的他。

海人族贵族后裔的生活由99%的极乐和1%的灾难组成,他忘不掉那位公主殿下,更忘不掉她的优雅礼仪,至少在如今的恩派尔,此等礼仪的复制品可以让自己的对手眼前一亮。

很难办?佐尔泰特扪心自问,他心知肚明,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凭借自己的惺惺作态,仗着自己天下无双的皮囊,迷得对方无法自拔。

但是他拒绝,最起码现在拒绝,他能穿上这身衣服,已经是忍受着莫大的羞耻了,他竭尽全力,压制自己想要用水喷泉炸碎对方的念头——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他只能勉强把这种屈辱下诞生的杀意转化为恶心与嫌弃。

推门而入的行商,是一位高大魁梧的男子,每一寸肌肉都拼命想冲破棕色紧身长衣的束缚。

男子戴着奇怪的高顶礼帽,在黑布与棕布的胡乱包裹下,只留下一对血瞳露在外面。

看到眼前的绝世佳人,这位大行商不由得虎躯一震,在原地呆滞了两秒。

“他是魔族?”

佐尔泰特暗自忖度,却不敢发问造次,远超地表人种的强壮和血眸,再加上自欺欺人的严密包裹,无一不引起他的怀疑。

“库修先生,应家主大人派遣,我已在此恭候多时。”

佐尔泰特轻拾裙摆,优雅起身,微微欠身致意,垂眸嫣然一笑,礼貌地伸出葱葱右手。

“啊,哈?”

库修看得呆了,略缓了两三秒,才伸出手以示友好。

“嗯,小美人,你在格利迪的家里是做什么的,我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你?”

这个粗鄙的野男人借机揩油,捏了一把佐尔泰特的小手,还装作无辜。

“库修先生,我是家主大人的内侍。”

佐尔泰特顺势而动,故意露出被捏疼了的情状,楚楚可怜地揉着渗红的白手,眼中泛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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