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
“是的,三两。小的们出工的时候便谈好的。”
王思政脸色有些难看,慢吞吞从腰间解下自己荷包,翻了又翻,最终翻出三两黑黝黝的碎银子,轻轻放到对方手中。
那轿夫看了手中黑黝黝的银子一眼,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堆笑道;“承蒙老爷赏,下次再有这等差事,定还选我们许贾轿行。”
王思政不置可否点点头,没再看对方,扭过头去。
直待两名轿夫抬着绿呢抬轿晃晃悠悠消失在黑暗中,王思政方才抬眼看了眼身后挂着“王家”的牌匾,苦笑摇头,迈步朝巷子深处走去。
巷子深处有一间大杂院,一间房每月的房租,只需要一两银子。
“啪啪啪!”
“咯吱“一声,四合院靠北的正房被打开,露出一张二十许岁妇人的脸。
借着天空月光见是自家老爷回来,王徐氏赶忙搀扶着王思政进屋子。
借着屋内油灯微弱的光亮,看见妻子愈发粗糙手的王思政一股难言的酸涩涌上心头。
“婉娘,不若你带着治儿回老爷去吧,起码老家有仆丁使唤,不必跟着老爷在这京城苦熬。”
王思政的妻子名唤徐婉,家里也是他老家本地的“望族”,从小被娇养大的。
等到二十一,王思政中举那年,她由家里安排嫁给了自己刚中举的表哥王思政,圆了那段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苦等的姻缘。
王思政去年进京的时候,两地分居数年的徐婉非不听劝,要带着儿子徐兴随他来到京城。可到了京城后,妻子徐婉才知道,丈夫这京官当的是多么窘迫。
她也曾劝过丈夫要不花点钱运作关系调到地方,可丈夫素来有雄心,她是了解的。觉得劝说无果,也便不再劝了。
她只得一门心思学习操持家务,带孩子,不到一年时间,老了几岁一般。
需知,她如今也才刚过二十五。
现在,听自己丈夫如此说,徐婉依旧如往昔一般摇摇头,嫣然一笑撩了撩发梢说道;“回老家作甚?独自面对那空荡荡的屋子?”说罢,她又强装淡定说着;“还是神京好,毕竟是大地方,兴儿之后不论是进学还是入监都方便。妾身也能就近照顾老爷起居。”
“婉娘......”
王思政只感觉如鲠在喉,千言万语,都不能道出妻子的深情,自己的感动。
他多想把自己今晚的收获,和未来的打算,说与妻子倾听。告诉妻子,他已然寻到了登云捷径,他们家的近况马上就会改变。
但最后,王思政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是一名深受先哲文化教育长大的人,不允许他的以后这般失态。尤其,还是事情未有端倪的情况下。
王思政被妻子喂了一碗醒酒汤,夫妻二人便早早睡下了。
在床上,王思政辗转良久,透窗子月光照射的面庞上,方才浮现出一丝笑意。
那对看着妻子略带疲惫面庞的漆黑眸子中,似比流水还要温柔一些。
“有妻如此,夫妇何求,你,多么幸运啊!”王思政在心里呐喊。
……
次日清晨,梦中王思政被摇醒,他迷迷瞪瞪见是妻子婉娘叫他,忙捂着头眯眼问询道;“今日又不需上值,且让为夫多困一会。”
“老爷,门外来了一堆人,指名道姓拜见老爷。”
“来了人?”闻言,王思政困意顿去,忙对妻子追问;“何人寻我?”
徐婉摇摇头,道;“不认识。”说罢,就要上前拉丈夫的胳膊,口中急促说着;“老爷出去看看便是了,莫让人家久等。妾身看纳西人衣着不俗,不像普通人家出来的。”
“停停停,夫人,再急也要老爷我穿戴整齐,这哪有穿着里衣出去见客的?”
徐婉闻言,手中动作一滞,略带尴尬笑笑。
忙扭身,开始翻箱倒柜,帮王思政寻找起衣服来。
大杂院内。
东青感觉有些无奈,一大早就被少爷催起来,就为了到这个胡同送顶轿子。
最尴尬的是,他们刚才还走错了门。若不是一名老大爷出门遛弯,恰好看到他们从王家狼狈出来,多嘴问了下,怕是回去又要遭到少爷的训斥。
直到,好像是少爷口中座师王大人从屋里出来,东青方才熟练收敛满脑子的思绪,上前作揖拜见道;
“敢问可是王思政,王老爷?”
王思政闻之点点头,他上下打量面前这位小厮模样的人,疑惑询道;“本官便是王思政,这位小哥找老夫是?”
确定了对方身份,东青心中方才彻底松快下来。东青没有回答对方的话,而是朝着门外喊了一嗓子;
“把东西抬进来吧!“
随着他话音,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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