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给冻疮膏了,肯定是?看见他的手了。
周崇柯垂目,许是?从没没这么受过冻,他的手一点不抗造,那?冻疮生得是?一个传染两,最后全军覆没,十个手指无一幸免,全都肿得跟萝卜似的,一整个惨不忍睹,周崇柯自己看了都摇头?。
只是?,看着眼前这近在咫尺的膏药,周崇柯的脸上却再度浮上了纠结。
他摸了摸兜里那?数过好几遍的铜板,内心一片悲凉,本就不富裕耳朵口袋如今又要雪上加霜了,但?是?要他放弃这罐触手可?及的膏药,他又有点做不到。
“多少钱?”良久后,周崇柯咬牙道,声音听起来很?是?艰涩。
“是?我自己做的,不值什么钱,你——”
女子顿了顿,打?量了他一会儿,见他似乎神情极为紧张,让他直接拿走的话到底是?没说?。
这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明明穿着形似乞丐,但?却又没有穷苦之人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卑躬屈膝。
她想,他大抵不会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
“我要炖鸡,你帮我烧水做工来抵吧。”
不要钱?
直到提着小板凳坐到了灶前,周崇柯脑子还是?懵懵的,大抵是?被惊喜给冲昏了。
但?回过神之后,他又对自己唾弃了起来,不过是?以?工抵债罢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区区几文钱,就能换他堂堂一侯爷在这烧水……
周崇柯顿住,不能再细想了,越想越凄凉,就跟那?地里黄的小白菜似的。
他往刚燃起来的灶台底下又加了一点柴火。
随着火越烧越旺,他被冻僵的身体也回暖了过来。
周崇柯喟叹了一声,流落至此地之后,难得地感受到了一丝满足。
他现在甚至觉得这世上简直没有比烧火更幸福的事情了。
水烧开后,女子从锅里舀了一盆热水出去?,坐到了靠门边的位置,将?放完血的鸡用开水烫了一遍之后,开始动手拔毛。
那?手法利落极了,即便?不是?第一次见了,但?周崇柯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你叫什么名字?”周崇柯问道。
他发现做邻居这么久了,其间也打?过几次交道,但?是?他居然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女子拔鸡毛的动作停顿,一室静默。
良久后,就当周崇柯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
“阿芜。”
她的神情忽地有些?落寞,然后又重复了一遍。
“我叫阿芜。”
“阿芜?哪个芜?”
阿芜沉默了一会儿,又低头?继续拔起了剩下的鸡毛,连带着那?落寞的神情也一并看不见了。
“荒芜的芜。”她回道。
声音很?轻,不知是?在说?给周崇柯听,还是?她自己听。
好在周崇柯耳朵还算灵光,即便?声音小也还是?听清楚了。
但?听清楚后,旋即便?是?惊讶。
“怎么会取个这么不吉利的名字,谁给你取的?”他问道。
他知道乡下人大多都没有自己正经的名字,都是?大丫二丫、铁柱狗蛋地叫。
她这名字一听就不是?自己父母取的,甚至都不像是?乡下人取的,周崇柯猜测八成是?请人取的,但?——
周崇柯怒目圆瞪,这是?黑心眼,欺负人没学问呢!
她父母别是?让人给骗了!
“不吉利么?”
阿芜闻言唇角溢出一丝苦涩。
可?是?,她的人生本就是?一片荒芜。
没有家人、没有记忆、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
如今,也只不过是?日复一日麻木地活着而已。
“是?我自己取的。”
阿芜很?是?平静地道。
她自己取的?
周崇柯摸了摸鼻梁,突然感到一阵尴尬,但?偏偏这说?出去?的话又不好收回来,只好那?棍子戳了戳灶里的柴火,假装自己有事做。
不过,她为什么要自己取名字?
周崇柯心中又升起了好奇。
只是?,两人又不熟,刚刚说?的那?些?话就已经有些?冒昧了,现在即便?有满肚子的疑问他也得憋回去?。
谁又没点故事呢?
“你知道京城么?我其实在京城有个大宅子来着。”周崇柯状似玩笑地说?道。
话毕,便?等着她嘲笑,好让她扳回一城。
谁料,等了许久,她却什么也没说?。
周崇柯很?是?意?外,不知为何,莫名地就升起了一股倾诉欲。
他从自己的大宅子说?到了自己名下的家业,又从自己名下的家业,说?到了京城的繁华。
“京城的街道很?宽,地上都铺着青石板,街两边都是?商铺,人也很?多,晚上还有夜市,到了晚上,街上比白天还热闹,尤其是?夏天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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