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含华殿。

一身着褚府下人服饰的丫鬟,在殿门外走来走去,扇门之隔,殿内歌舞丝竹不断,可她却无心欣赏,时不时停下来踮脚向远处张望,生生急出了满头大汗。

夫人被带走已经将近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回来?

今日,长乐郡主生辰设宴,旁的宾客来了都是好茶好酒地伺候着,静等开宴便是,唯独她家夫人,刚来椅子还没坐热就被唤走了,说什么郡主想要和夫人叙叙旧,还不让她跟着,结果这一去,便没了音信。

长乐郡主乃是宁王的掌上明珠,平日里被娇惯得厉害,要星星不给月亮的,行事极为跋扈,谁不知道郡主和她家夫人不对付,这两人能有什么旧好叙的。

都说宁王府景色极好、殿宇华贵,可此刻在她看来,这里简直就是龙潭虎穴!

她家夫人身娇体弱,又不善与人争辩,落到郡主手里,怕不是要被拆得连骨头都不剩。

丫鬟在这头忧心忡忡,却不知,她眼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夫人,此刻正抓着长乐郡主的头发将人往水里摁。

宁王府的景观湖占地极广,平日里光是维护就要不下数十人,而此时,这里竟是一个洒扫巡逻的都没有,显然,是有人特意清的场,但没想到,却方便了虞秋秋。

“听说,是你在到处造谣,说上次你落水是我推的,还想要我今日当众给你跪地道歉?”虞秋秋顶着张脆弱感十足的脸,声音也纤纤柔柔无甚中气,可偏偏手上的动作却浑似在抡大锤。

她将长乐从湖里拽了起来,“问你话呢!”

长乐被迫仰起头,发髻散乱,形容狼狈,刚从窒息边缘走了一遭,她此刻正贪婪地大口大口深吸呼气,根本就听不清虞秋秋在说什么。

“救、救命——”

她绝望地呼救挣扎,真是快要疯了!

明明平日里三棍子下去都听不到一声响的人,今天却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不仅不乖乖就范,竟然还敢反抗?

等她出去,定要——

“咕噜咕噜咕噜……”

长乐又被摁了下去。

“你说说,我那天是怎么推的你,嗯?这样?还是——”虞秋秋再次将长乐拽了起来,然后替她换了个姿势又按了下去,这次是耳朵先进水:“这样?”

长乐半个身子都被迫探在了湖心亭外,下半身侧趴在地上,奋力蹬腿的样子像极了被按住脑袋侧翻的青蛙。

该死!这女人居然偷偷习武,等她得救,定要——

定要什么?】

一道诡异的声音忽然在她颅内响起,没有什么语调起伏,一字一句中间还有卡顿,像是刀割玉石,又像是锯擦木头,唯独就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

鬼!

有鬼!

呜呜呜呜呜,不要抓她,她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那天是她想推虞秋秋没推成,脚滑自己掉下去的,她再也不敢随便诬陷人了,呜呜呜呜呜,不要抓她,今天可是她的生辰啊!

长乐瘪开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虞秋秋俯身至她耳边:“不是说我推了你么,怎么,愿望实现了不开心?”

怎么,愿望实现了不开心?】

“哭丧着脸给谁看呢!”

哭丧着脸给谁看呢!】

此起彼伏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尖锐。

……

虞秋秋将长乐拎回来,扔抹布似的扔到了地上,而后落步无声地靠近,猛地掐住了她的下巴。

“看着我。”虞秋秋几近诱哄地道。

许是因为诡异声音的消失,又或者是因为虞秋秋的语气太过温柔让人心生依靠,长乐竟是没忍住颤颤巍巍睁开了眼,然后——

轰!

长乐瞳孔猛张,内心仿佛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地震,心田瞬间裂成了八瓣。

人的脸上怎么会有这么渗人的表情。

明明笑着,可眼睛却比数九寒天里的冰棱子还要冷,就像她明明活着,在她眼里却已经死了一样。

“你、你不是虞秋秋!”长乐手脚并用地挣扎后退,地上拖出了长长的水迹,恐惧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真正的虞秋秋绝不可能露出这样的表情,更不可能有胆子如此不计后果地在她的地盘放肆!

你到底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长乐却下意识地不愿细想,整个人抖如筛糠。

虞秋秋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不承认也没否认,起身拂了拂微皱的裙摆,居高临下,视线如同深渊,携卷着颠倒山海的力量,压得长乐喘不过气来。

就当长乐以为她又要发作的时候,虞秋秋却毫无预兆地弯起了眉眼。

灿阳之下,她的笑容格外甜美,可长乐看着,只觉浑身血液都凉透了。

“生辰快乐,我的朋友。”她说。

长乐心跳骤停,真的有人能够做到变脸如此之快么,她怎么能够在那样凶狠对她之后,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八个字!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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