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您回来啦,小姐今天下午一直没让奴婢们进去,到现在还没用膳,您劝劝小姐吧。”华霏站在将军府大门口一脸希冀的同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苏遡告状。

“这孩子身体刚好些,你去让厨房重新做点清淡的小菜送过来。”苏遡嘱咐着,华霏也麻利的去安排了。

苏遡风风火火的走到玉兰堂内,却轻手轻脚的走到苏言溪房门前,小心的敲了敲房门,“溪儿,爹爹可以进来吗?”

“好。”苏言溪收敛了自己远去的心神,心怀感激的看着自家爹爹。

苏遡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一进来女儿就红了眼眶,以前女儿就算是从马背上掉下来也不会掉眼泪的,没想到落水之后的女儿看到自己动不动就要哭两回,肯定就是被旻王那糟老头子欺负了,娘的,拳头硬了!

面上却是依旧温柔的小跑到女儿面前,“乖溪儿,怎么了啊,怎么又哭了?”

原本压抑的情绪,因为爹爹一句关心的话语彻底决堤,铺天盖地的悲伤绝望向她压过来,她在爹爹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苏遡虽然享受女儿依赖他的样子,却也知道,自家可爱的小溪儿必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然不至于这样。

等苏言溪哭到情绪稳定,从苏遡怀里抬起头,看着自家老父亲一脸无措的可怜样子,实在是忍不住的笑出声,“爹爹,你放心吧,女儿没事了。”

苏遡看着自己胸前湿的一大片泪痕,恶狠狠的说“可是旻王那个老头子和他家那个跋扈女儿欺负你了?你跟爹爹说,爹爹肯定会给你讨个公道!”

“是,但是不全是,爹爹,这个京城恐怕没几个人欢迎我们回来。”苏言溪说的一脸认真,这件事情他们从回京前就讨论过的。上辈子是嘉庆将自己救上来的,再加上旻王府的态度极其诚恳,所以自己也没多想,这辈子再来一次,却没想到这中间有这么多让人忽略的重要细节。

“是,太子之位悬而未定,我手上的兵权又是多方忌惮,所幸皇上并未对我疑心。”苏遡坦然的在女儿面前分析着朝中的局势。

“父亲,不知道您可曾想过向后退一步,保全我们苏家上下?”

苏遡被她这话问得一愣,他看着女儿清澈的眼眸,十分不解。“溪儿这话,何意?”

“若是您对权力依旧执着,目前的形势来看,无非扶持新君,等着新君给您封爵称王,这便是最好的结果。可若是失败了呢?那便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您现在的名声、多年的战功、整个苏府上下,可都要毁于一旦了。”

“可是溪儿,我并不在意名利声望,我只希望万一你要是入宫之后能有一个足够坚硬的后盾,我的军功便是你不受欺负的筹码。”

父亲说的恳切,做女儿的怎么会不明白?只是这一世,自己不愿再做他们帝王家皇位的牺牲品,苏言溪抱着自家爹爹撒娇,“爹爹,我不希望带着苏家去赌,溪儿只希望您和祖母可以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女儿的幸福也不一定非要落在帝王家,您到时候给我寻一个相貌端正,人品可靠的后生,我到时候就可以一直仗着您的势去欺负他,岂不快活?”

“哪里有姑娘跟自己爹爹提要求说以后要嫁一个什么样的郎君的,你也不知道害臊?”苏遡笑着打趣她,却也明白了苏言溪的打算。他之前只是觉得自家闺女这么好,不管怎么样都得是世上最最好的男子才配得上。可他之前不管怎么想都只剩下陛下膝下的那几个皇子,自己必定是要牢牢拿着兵权看着那位人中龙凤的女婿的。

“爹爹,目前这个兵权放在手里属实是烫手,您可明白?万一有小人挑拨,我们苏家可就不只是烈火烹油啦。”苏言溪随即坐好,给苏遡倒了杯茶,接着说起之前的话题。

“嗯,爹爹明白,溪儿莫忧心了。”苏遡了然的点了点头,见女儿嘱咐完了,才扭捏的开口“溪儿,你可感到还有哪里不适?之前太医给你瞧病的时候,跟我说你可能是被下毒了。”

自家那丝毫不懂拐弯抹角的爹啊,“没有,这也是我想跟爹爹说的。爹爹,这件事情背后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您猜我在落水之前看见了谁?”

“谁?”

“杜震。”苏言溪的话平静落地,却砸在了苏遡的脑门上。

“杜震?杜锋家的?”这传说中杜震是什么人,哪怕是苏遡不在京城也听说过这杜公子的鼎鼎大名。“他怎么可能在哪里?若是他在,我定然是不可能同意你去旻王府上赴宴的。”苏遡说着说着,情绪逐渐激动了起来,谁家闺女在他面前走一圈不像是阎罗殿门口瞧一眼呢?只是没想到那货敢欺负到溪儿面前。

苏言溪看着自家老爹一副握紧拳头要出去干架的样子,十分的无奈,都多大的人了,还是这么冲动,没办法还是得先安抚安抚。

“爹爹放心,女儿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呢吗,先听女儿说完好不好?”

“好。”苏遡低头默不作声,苏言溪合理怀疑自家老爹在想着要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定要先掘了杜锋的墓,让他看看自己的不肖子孙。

“这件事情,爹爹先不要跟陛下讲吧,也不必对外宣扬,仅我们二人知道便好。我是在旻王府出的事情,却又平白无故的牵扯进来一个异姓王,先不说牵扯甚广,我们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指证他们,他们大可以反咬一口,这趟浑水,我们没必要搅进去。”

“哎,索性你拿定了主意便好,爹爹只要你平安无事,不然哪怕是给这京城捅破个天,我也定然要杜震偿命。京城这个地方属实是没有边关让人舒心,以前我只要担心对面的敌人,现在我既要担心对面的敌人,也要担心背后的冷箭,更要担心身后的你。”苏遡十分无奈,若不是陛下要求,自己真的愿意在边关呆到死,可是自己女儿不能同他一直呆在那寸草不生之地啊,她还有更好的人生。

“爹爹放心吧,以后女儿定会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祖母,不让父亲担心。”苏言溪甜甜的对着父亲笑着。

“我们许久不在京城,只听你叔父说起,说你祖母上山为我们祈福去了,至今还未归,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终归要一家团聚才好。”是了,这次他们回来一直未见到祖母,全凭叔父一面之词,这中间的猫腻只有苏言溪心知肚明。

“爹爹,之前塞外留给我的暗卫可还在?我之前听那些世家小姐说起京中有几个寺庙很灵,我让他们去找找。”

“好,晚些时候我吩咐他们来见你。”苏遡将令牌取下放在她手里,以后这些人便是苏言溪的了,“乖溪儿,父亲知道该如何做了,以后在朝堂定会收敛些。至于你的亲事,你若是想清楚了,我去向皇上请旨,暂时就先不要见那些贵人了,安心在府中养病。以后父亲给你在军营里寻一个听话懂事的夫君。”

苏遡听进去了,这倒是出乎苏言溪意料的,原来父亲上辈子执着于权力,只是为了自己能有个坚实的后盾?那自己上辈子还自作聪明的嫁了寄情山水的三皇子,也就是后来的恭王边衿桦?原来是自己亲手带着苏家走上了那条不归路。

“爹爹,凡事都要事出有因,哪有平白无故的跑到陛下面前去说自家女儿以后拒不见人的?”苏言溪很快收敛了心神,同苏遡接着说道。

“那可怎么办?”耿直的苏将军开始犯愁。

“明天您就说我久病未愈,缠绵病榻,要亲自去道观里找个道士给我算上一卦,看看我最近可有何冲撞。等算完之后,再去请求陛下准允我以后不必出府,在府内静修便可。”

“好好好,如此甚好。”苏遡都快要给自家姑娘拍手叫好了,却不知为何感慨起来,“我家溪儿要是可以披挂上阵,定是不可多得的帅才。”

“爹爹,你是真的在京城呆久了,拍马屁的功夫越来越精湛了。”苏言溪毫不留情的开始嘲笑起自家爹爹。

“小姐,老爷,奴婢拿了些饭菜过来,小姐多少用点吧。”

华霏端着各色精致小菜,看着确实令人食指大动,父女俩默契地暂时歇下互相斗嘴的心思,专心同面前的这桌饭菜做斗争。

第二天,原以为一切都会按照他们安排好的节奏走,却没想道多来了个不速之客。

“我奉我们郡主之命,给你们家小姐送来了些补品,就算你们小姐卧病在床,却派你们这些不知事的过来是什么意思?是看不起我们旻王府吗?”眼看着来人把帽子越扣越大,老爷又不在家,华霏只得去找小姐拿主意。

华霏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小姐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小姐跟她说,这段时间自己需要好好思忖一下未来的方向。

她哪里懂这些,只知道小姐心里好像有好多事情,她小声的开口,生怕吓着小姐。“小姐,旻王府的人送了些补品来,但是老爷去军营了,现在吵着闹着说我们家怠慢了他们家。”

“哦?也是蛮有趣的,可是上次你在嘉平身边见到的那个?”

“是,唤做小翠的,小姐怎么知道?”她家小姐会算命。

除了嘉庆,还会有谁会在自己快要病死的时候还来使绊子呢?上辈子边箬萧也不知道是怎么忍了她那么些年的。

“去唤医官吧,将我的病情说的要多严重就多严重。然后你再告诉她你家小姐自醒来后就失忆了,家中老爷不在,实在是无人做主,再不走就去后厨拿点药渣把她洒走。你再差人将这个事情告诉爹爹,想必也会助他一臂之力。”

在前厅快要顶不住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动手的时候,华霏哭嚎着跑出来,“你们怎么都死在这儿了?家里没有正经主子需要照顾了吗?快去找韩太医,小姐又晕过去了。”

顿时屋子里之前还拍她马屁的几个婆子立刻就去忙各自的事情了,小翠就像个跳梁小丑般站在那里,昂着骄傲的头颅象征着旻王府的高贵。

“你们怎么敢不领王府给你们家的恩赐?”一句软趴趴的话掉在地上,像是说出来给自己打气,仿佛那样站在人家地盘上撒野才会有点底气。

“我们怎么敢呢?可是小翠姑娘一直在让我们小姐出来跪领你们王府的恩赐,全京无人不知我家小姐缠绵病榻,你们却这般强人所难,旻王府是何意思?”华霏还不等小翠开口,随即又责问她,“我们小姐身体贵重,落水醒来后便失了忆,她现在的病情哪怕是陛下在也是不会传人面见我家小姐的,怎么你们旻王府比陛下还要尊贵吗?”一顶高帽子扣下来,小翠不敢作声,这要是说出去岂不是要杀头?

华霏见她终于晓得其中利害,缓和了些脸色,“想来你这次来,说明旻王殿下也是心疼小辈的,自然不会让我们小姐带病出来接见他们府里一个奴婢,相信小翠姑娘代表旻王府也自然愿意为我们小姐祈福出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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