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妙璎觉得,柳琨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死了那是便宜他,让他活在痛苦中才是最好的惩罚。看来老天爷也是有眼的。

“姑娘,这顿饭是不是我们的断头饭?听说砍头之前都会给犯人吃一顿好的。”丁香忐忑地问道。

月季和海棠闻言,也惊恐地看向柳妙璎。

柳妙璎温声道:“你们又没杀人,为何要被砍头?”

“可是……可是……公子死了,我们还活着,夫人一定会让我们给公子陪葬的。”丁香带着哭腔说着。

“你放心,咱们柳大人最是菩萨心肠,一定会想法子救你们的。“柳妙璎说着,给了三个饱受磨难的可怜姑娘一个灿烂的笑脸。

这笑容如同有魔力一般,丁香三人总算露出了几丝轻松,眼眸里也泛起希望的光。

柳妙璎已经帮柳瑄想好了,以查案需要她们配合为由把这三个女孩送进衙门,明面上是关押,实际是保护。待案件了结,就把她们送去慈义堂。那是苏州最大的善堂,由府衙出资建立,并有许多心怀仁善的富户豪绅资助,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儿和老者。

慈义堂不仅仅只是收容可怜之人,还有教读书认字、绣花织布、打铁烹饪等各类技能的管事兼先生,被收容之人除了有饭吃有屋住,还可学习一技之长,学成后可离开慈义堂去外头谋生,也可留下教导其他人。

丁香她们进了慈义堂,能得到妥善的照料。过几年待她们及笄了,或许能将晦暗苦痛的过往逐渐淡忘,开启崭新的生活。

暂且安抚好三个女孩儿,柳妙璎回到了云霓院。张捕头正一脸无奈地向柳瑄抱怨千叠山庄里的客人难缠。

能住进千叠山庄避暑的客人,自然都是有来头的。

住云舒院的,是清河县主白玉蕾,今年五十又二。

这位县主的祖父是大祁唯一的异姓王淮阴王,可惜淮阴王府子嗣凋零,到了她这一辈竟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她嫁给了苏州望族宁家嫡长子,可惜这宁家大爷突发恶疾过世,清河县主在二十出头就成了寡妇。她并没有改嫁,但长居自己陪嫁的大宅,在里头养了十来个清俊“小厮”。

清河县主听说山庄里死了人,立即就让人收拾行李准备下山,被官差连求带骗的拦了下来。她天天在院子里骂人,扬言今日必须下山。

住云娟院的,是江南一带最大的盐商孙淼。他带着一家人,包括他年过六旬的母亲、正室夫人、五个小妾以及三子五女,上山避暑,年年如此。

孙淼的岳父、舅父及妹婿,都是朝中官员,因而孙家并不是普通的商户人家。许多官宦人家都要对孙家讨好、巴结。

孙老夫人嫌山庄死了人晦气,吵着要下山回府,孙淼让管家给陈飞传了话,说凶案与他们无关,勒令官差立即放他们一家下山。

住云晖院的,是虎威将军府的五公子,即虎威将军刘德盛的嫡幼子刘培奕。他带着新婚妻子徐氏回苏州娘家探亲之后便上了千叠山避暑。这对夫妇倒是消停,安安静静待在院子里,没有吵着要离开。

柳瑄看着愁眉不展的张捕头,吩咐道:“最难缠的清河县主交给我,其他的你安排人去安抚一番,另外,迷香这条线索也要安排人仔细查。”

张捕头手下的几个捕快在岳新诚被害的云霞院几个厢房中发现了迷香点燃后留下的香灰,正因为凶手燃了迷香,才让院中众人沉沉睡去,给了凶手充分的作案时机。

云舒院是千云山庄最为华丽的院子,院内装饰、摆设都堪比行宫,深得清河郡主的欢心,每年都早早被她派人订下。院子是极为精巧的江南园林,假山怪石,清池翠柳,曲径通幽,别有韵味。

听闻苏州知府柳瑄前来拜访,清河县主收起了倨傲,摆出一副和蔼长辈的面孔,温和有礼地请柳瑄和柳妙璎饮茶,她自己则慵懒地倚在正厅的美人榻上,榻边友个俊俏的白衣小厮拿着小巧的木锤给她捶腿,身后还立着个同样俊俏的白衣小厮,面带温顺的笑意,温柔小意地给她捏肩。

这位清河县主与忠国公有几分交情,因此还算给柳瑄面子。

“不知柳大人前来,所为何事?”清河县主见柳瑄只喝茶不说话,忍不住问道。

“想必县主也知道,山庄里出了人命案。府衙已经封锁了山庄,在山上各处也布置了人手,凶手可能还在山庄里。因此,本官恳请县主再多待些时日,待凶手落网了,本官亲自护送县主下山。”柳瑄道。

“既然柳大人开了口,那老身就给苏州府一个面子,暂且先待在此处。不过老身丑话说在前头,这云舒院里都是老身带来的人,全都清清白白的,和人命案没有半点关系,苏州府可不准前来啰嗦。”清河县主正色道。

云舒院主仆二十来个人,都是清河县主从她的私宅带出来的,有贴身服侍的小厮四人、婢女四人、粗使婆子二人、厨子二人、护院八人,另有车夫、杂役若干。凶手隐藏在这些人当中,也不是不可能。

但清河县主是出了名的护短,她既然这样说了,那么要查她的这些人,就只能另辟蹊径,明面上是不能查的。

另一边,张捕头张立带着人,在云霞院前后里外搜索了好几遍,找到几根头发,但仅凭几根细细的发丝,实在无法锁定嫌疑人。

柳妙璎拿着头发观察了一番,又凑到鼻子前嗅了嗅,说道:“有一股桂花头油的气味,味儿很淡。”

张立小心地拿过头发闻了闻,没有闻到任何气味,他道:“那是不是说明,凶手是个女子?”

“未必,有些男子也用头油,比如清河县主的那些‘小厮’。”柳瑄道。

柳瑄令张立领着几个捕快,对照他整理出来的名单,逐个排查自己或亲友被岳新诚、宋瑄他们祸害过的女子,清河县主带来的那些“小厮”也要排查。

这是一项繁杂且困难的任务,且不说山庄里原本就有做饭、洗衣的厨娘、仆妇等二十多人,单清河县主一位客人带的婢女、婆子就不下三十人,更别提几乎全家都住进山庄的孙淼一大家子了。

想要从中找出嫌犯,无异于大海捞针,但眼下也无他法,只得暂且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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