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行军屏蔽了自己的感知,就这么偏着头连说带骂的过了好久,却迟迟不敢回头去看。

他多希望这条倔狗能贪生怕死一回、能自私自利一回,能在自己回过头的时候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跟他一起动身前往京都,换个地界陪他逍遥快活、共度晚年。

但也正是因为了解,所以他才清楚的知道,当他真正转过头的那一刻,那个陪伴了自己大半人生的蠢货兄弟...也就彻底离他而去了。

但只要他不回过头,伍是狗就还有一丝尚在的可能,所以...哪怕是颗颗硕大的泪珠滚滚而落,伍行军依旧死死的梗着脖子,没有回头去看。

直到...满脸落寞的伍视仁出现在他的面前,轻声说道:“爹,二爹已经走了。”

初晨间那刺目的骄阳渐起,打落在铁塔般的身影之上,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影子。

此时的身前早已空无一物,伍行军这才慌忙的回过头去不断寻找着,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蓦然间,伍行军猛的低下了头,看到裤腿上那个脏兮兮的爪印,这才红着眼眶笑骂了起来:“这胆大包天的狗日东西,居然连老子都敢印赏。”

.........

与此同时,城隍路戏台子大街,街面之上人来人往,热闹程度远超往日。

究其原因,今日是戏曲界大家,三江柏水·沈先生的封台之日,《别陵寒》也正是沈先生为感谢入行二十载以来诸多看客的收官之作。

此时的戏台上站着一名中年男人,五官立体分明、星眉剑目,眉宇间透露着一丝浩然之气,身材挺拔,被那一袭青衣衬得是威风凛凛。

立于台上,遥望身下人海茫茫没有丝毫怯场之色,声音低沉而磁性,散发着成熟与稳重的气息。

“感谢诸位看官前来参加沈某人的封台之会,在这舞台上与诸位相逢二十三载有余,承蒙厚爱,诸多不舍。”

“遂自撰一清词予以诸位,以答谢这二十寒暑的对沈某不遗余力的支持与厚爱。”

“名曰:别陵寒。”

虽然语调平静,但若当真有心之人还是能发现,他的眼神总会时不时的划过戏台对面包子铺门口的位置,似乎是寻找着或是等待着什么。

但台下人流熙熙攘攘,祝福声不绝于耳,便是沈先生心中百般不舍,依旧开始缓缓开口唱了起来。

流光一瞬便是华表千年,《别陵寒》身为一段轻词,再长也不过是盏茶柱香的功夫,为了心中的不舍,沈先生终究还是追补一段《送客眠》,加起来凑出了个把时辰。

心有不甘的沈先生还想再续,但余光瞥过包子铺门口的向阳之处,嘭呛一声,手中堂木坠砸在地,纵横戏台二十余载从未失手的沈先生,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楞场。

往日间熟悉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对红着眼眶的少男少女。

望着少男少女那陌生中带有一丝熟络的面容,沈先生暗叹一声:‘罢了~便是如何在唱,怕是也等不到你了啊。’

至此,随着堂木的坠地,三江柏水的曲艺大家·沈先生也就此结束了自己那漫长而又短暂的演艺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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