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恒远没等太久,就看到门外走来一人。
眉眼惺忪,神情慵懒随意,左侧脸颊还微微带着一条浅淡的印记,可能是睡觉时压出来的,看着又有点俏皮甜美。
她是个多样的女人,有时宛如牡丹典雅,天香染衣,有时宛如梅花,冰姿仙风,有时宛如芙蓉,亭亭清绝。
可他印象最深的,还是她宛如优昙的神秘,任他争芳斗艳,我自悠悠了不关。
“你找我?”
余恒远一直以为自己是断线的风筝,风来风往皆不由己,如今看到人真真切切地站在面前,才感觉找到了执线之人。
心里有释然有欣慰,执着的终于有了回复,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玉儿,我是云回。”他声音很轻,直到现在还觉得犹在梦中,不真实感缠绕着他,他不敢大声说话,怕又被惊醒。
叶凝玉在记忆中翻了好久,没找到关于云回的只言片语,她知道这个人可能和她有些过往,奈何想不起来,只当是不重要的人,所以没放在心上。
哪怕是过往之人,最好也是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余恒远见她一脸淡漠,心里隐隐作痛。
自己执着那么多年,却换来她一脸的漠然,像是当头一棒让他清醒不少。这也就是第一次见面没敢相认的原因,他终究变成了她漫长生命中的尘埃。
心里痛极,可还是压下翻涌的情绪又提了一个名字:“李南风,你记得吗?”
叶凝玉又仔细回想了一阵,也是没印象:“抱歉,记不得了。”
余恒远沉默了半晌,又问:“宋修然呢?”
这名字像个烛光,忽然点燃她某处久远的记忆。
树下的少年戴着巾帽,背着箱笼,扬头和树上的她说:“提笔安天下,上马定乾坤,玉儿,莫欺书生。”
余恒远的样貌早就和宋修然不一样,她是长生,可他是一次又一次的带着记忆不停轮回。
“小书生,原来是你啊。”
余恒远松口气,总有一个名字被她记住,也是难得。
一口气还没呼出,又听她问:“你找到你娘子了吗?”
余恒远苦笑一声,说:“其他不记得,这个你倒是记得清楚。”
叶凝玉没察觉他的失落,饶有兴致地说:“我记得你轮回多次是为了找你娘子,我还帮你寻过魂,那一世找到了吗?”
余恒远定定的看着她,双眼晦涩难懂,“找到了,可是......又丢了。”
叶凝玉哦了一声,她还记得他跋山涉水,不辞艰辛的找人的模样,也是被他感动,才破例帮了一次。
可人之寿命,难以长久,一世又一世就算找到又如何,不过也是再一次的分离。
有轮回的记忆不见得是好事,像她这样还好,时间长了,有些记忆会被选择性清空,不然,早晚会疯。
她惋惜地说道:“可惜了,我当年好像还去过京城找你,可你家老仆说你正月的时候故去了,我还挺好奇的,你那一世不是短命之人,怎么就——”
余恒远听完,又有点开心:“你还回去找过我?”
“嗯,小书生,你还要找你娘子吗?”
余恒远沉吟半晌,最终做了一个决定,他说:“不找了,盛年不重来,人无再少年,逝者如斯。”
叶凝玉笑着说:“是啊,活在当下肯定要做当下的事,执着的总是水中月,你该放下了。”
放不下,怎么可能放得下啊!
余恒远苦笑一声,也不敢说得太多,扯开话题聊起其他的事。
聊了没多大一会,因着余恒远要接机,没留太久,总归是见到人了,来日方长,这一次叶凝玉没拒绝,存了他电话和微信后,才安心离开。
叶凝玉挺感慨的,这个小书生算是她漫长生命中遇到的有趣之人,经年重逢,模样虽然变了,但身上还带着书卷气息,温润柔和。
要是真能放下执念,也是解脱。
傅钲和羊羊羊从民政局出来便去了安平乡,那里是民政局的扶贫点,殡仪馆的骨灰盒就是从那里进货。
安平乡离钦市一百多公里,就是路不太好,近三个小时才到。
两人顺着民政给的地址找到了福源棺材厂,虽是棺材厂,但现在主打产品只是骨灰盒。
厂长周爱国已经候着了。
见两人到来,急忙上前:“两位警官辛苦了,辛苦了。”
傅钲和羊羊羊与人打了招呼,便直奔主题询问货源的事。
周爱国:“钦市的货都是我这出的,每次进货都是正规的采购哇,绝对没有问题。”
傅钲笑着说:“周厂长,我们来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问问,你的货除了卖给殡仪馆,最近还卖给谁过?”
羊羊羊也说道:“是啊,要是有经济问题,来的就不是我们刑侦队,而是经侦了。”
周爱国这才放了心,他一早接到民政的电话说是有警察要上门查案,要他好好配合,他吓个半死,还以为怎么了。
“卖的还挺杂的,我这的货都是当地村民生产,价格便宜,钦市周边来进货的不少,每次出货我这都有记录。”说着,将人领到办公室,递给他们一本手写的账册。
傅钲翻开看了看,里面记载着出库时间、货物种类、数量、采购人,联系电话等信息,个人买的也不少。
羊羊羊将吴心慧骨灰盒照片递给他看,问:“这一款也是你们厂的吗?”
周爱国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又从桌上拿出一个放大镜对着看了半晌,才肯定的回答:“对,我们厂的,这批骨灰盒在打磨的时候,打磨机出了点小问题,打磨出来的产品会有一些不规整的线条,刷上漆基本看不出来,但是你来看——”周爱国将放大镜放在手机屏幕上,指着几处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能看出黑线来。本来这批木料还不错,就是有这个瑕疵,才便宜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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