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烟桥自凤母院子回来好一会儿后,凤遇竹才迈着步子进了院门。

“天儿都有些晚了,去了何处?”

凤遇竹走前虽知会了下人,却没交代去处,柳烟桥这时见人回来,便顺嘴问了句。

扶风是个再勤奋不过的先生,每日得了空闲便是提笔弄墨。凤遇竹见她在院中石桌上设了纸笔,方才在茶楼听来的字字句句又绕回心头。

她朝柳烟桥的方向稳稳走去,心下却起了促狭的念头,脸上表情灵动十分,看向柳烟桥,语调似乎有意拖长,像是说书人结尾吊人胃口的“且听下回”:“去……听了一席闲话。”

眼神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似乎是引诱人往她的坑里跳。

对于她这不太符题意的回答,柳烟桥小小狐疑了一下,却完全没想到眼前人给自己准备了陷阱,只顺着她的话笑着追问:“听了这许久,什么闲话这样好听?”

“是关于一位先生的闲言碎语,”凤遇竹摸着下巴朝柳烟桥凑近了几分,说着又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是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话,“这样说也不太准确,更确切些来说,应是关于那先生妻子的闲言碎语。”

“哦?”柳烟桥丝毫没意识到事情不对,来了兴趣,看向凤遇竹,“什么闲言碎语?”

凤遇竹见眼前人露出好奇的神色,忍住笑意,正色清了清嗓子:“依旁人所言,这位先生当是温润如玉,儒雅随和之人,却偏生娶了个悍妇作妻。”

“如此古怪,自然成了众人谈资。”

柳烟桥听了,好奇心不减反增:“那先生之妻,如何剽悍?”她不禁感到新奇,到底是要到何种程度才能成为他人谈资?

见自己目的达到,凤遇竹唇角微扬,语调稍显浮夸:“这说来——可就有意思了!”

“据说,那先生之妻面目狰狞,生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圆,比男子还要壮硕,旁人都说这女子恐是整日殴打那先生呢!”

柳烟桥见她语调突然转变,有些奇怪,心下正想着莫不是这家伙编出来唬自己,却听凤遇竹话锋一转:“这位先生还为其妻做了一篇文章,姐姐可要听听?”

此言一出,女子因为狐疑微微皱起的眉头舒展了几分,这下算是说到了她感兴趣的点上,一时眼神都亮了几分:“说说看?”

“咳咳……”凤遇竹又装模作样咳了两声清清嗓子,但半晌没有下文,她看着柳烟桥,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狡黠。

见她许久不开口,许是人之好事天性使然,又或许是她刨根问底的性子在此时得以显现,柳烟桥有些着急,嗔了她一眼,含笑的眼里似乎带了丝恃爱作态的意味,轻声道:“快说~”

凤遇竹脸上笑容放肆了几分:“那我可就说了。”

好容易有了促狭的机会,凤遇竹那用在陈家宝与青凌身上的坏心眼终于用到了柳烟桥身上。

在柳烟桥隐隐含着期待的目光下,她终于拉长了语调,如同孩童念书一般摇头晃脑一字一句念了出来:

“吾家有妻,貌美兮,力拔山兮——”

“妻虽少余数岁,然身量超余远甚……”

“!”

凤遇竹还未将整句说完,柳烟桥已经反应过来去捂她的嘴,但就像她自己笔下所言,凤遇竹比她高上许多,她追,凤遇竹躲,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她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要说凤遇竹身上真是带着些孩子气,乖巧时是真乖巧,皮起来也是真皮,见柳烟桥起身,她也迅速躲避,尽管前者勤苦练习数月,但比起自小习武的凤遇竹到底还是差些。

她一边和柳烟桥“周旋”,一边刻意提高了音量挑了其中几句念出口:

“有智深拔柳之力,武松伏虎之姿——”

柳烟桥被她闹得没了脾气,要说这一篇的确是写凤遇竹,但也不免用了些诙谐夸张的写法,眼下被正主念出来,她的心情也复杂得很,但羞恼终究是占了上风,毕竟玩乐时所作诙谐短篇被人这样高声诵读,大抵只要是个人都会觉得不自在。更何况眼下诵读之人还是文中正主。索性院里没有旁人,青凌也去了别处,不然柳烟桥真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竹——!”可柳烟桥此时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阻止她,只能用语气警告的同时服软。

凤遇竹当然不想因此让柳烟桥生气,见好就收,也不再继续念。但从来都是柳烟桥叫她仓皇失措,此刻二人角色反过来,凤遇竹难得使一次坏,主动凑近柳烟桥耳畔,笑道:“先生好文采~如今京城境内人人都言先生家中悍妻骇人。”

天晓得怎么背后编排人被正主发现,柳烟桥也觉得脸上有些臊得慌,伸手掩住大半张脸:“别说了……”

“这些人净会胡扯,你也看了,我何时写过那些劳什子?”

什么面目狰狞膀大腰圆,分明是他们胡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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