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市最近沉浸在追求异世界的狂潮中,这里还没有其他城市的变异的动植物,疯狂的神经病,诡异且无处不在的红雾,算是比较安全的城市。
M市里的一处落后小县城活得还算安稳。
正值夏日,清爽的微风拂过山岗,带着清清冽冽的松香送到了这座小城。城里安静缓慢的生活在惬意的推进,这里生活很慢,少了慌张和奔忙,清风拂面,浸润着这个小地方。
清晨的县城喧闹又宁静,街道角落堆积着垃圾,走几步偶尔还有垃圾车,街面来来往往没什么名贵豪车,有人骑着电动车,有人驾着三轮,每个人生活忙碌,但居然还算宁静。
海西街口,有个推三轮的老爷爷,车上装着木桶,木桶盖上隐约有白雾飘过,里面卖的大概是竹简粽子。
街口没多远买馄饨阿叔手里拎着油乎乎的煎饼,桌上馄饨,右手抓着煎饼,哼哧哼哧啃着很香。
半老徐娘的房东老板娘坐在公寓门口,穿着艳红的长裙,叼着烟,一双带着皱纹和风霜的眼睛含着笑,不时冲行人抛着媚眼。
白奕住在这个小县城,这是他给自己当时找的落葬地,他想的很单纯,这地方风景不错,死在这里挺好。
他来的那一天就跟房东老板娘说明了情况,他是来度过人生最后一段时光的,如果不想他租,他可以离开这里。
当时这个看着廉价艳俗老板娘也像今天一样叼着烟,然后无所谓笑了笑:“租着呗!没赶你走,你都病成这样还赶你走,老娘成什么东西了?”
当时重病的白奕说不出来什么,也给不了什么礼物去感谢,只能弯腰鞠躬。
不过最后他还是没死在这个公寓里,怕给老板娘找晦气,是在医院里自尽的。
一身病服,一身针眼,就这么吃了药然后沉沉睡过去。
复活后白奕早就从医院里搬了回来,那是一个傍晚,他披着满身红霞,手里拽着行李箱,在窄窄的街道行走,走到天黑后抬头看,看到了霓虹灯璀璨夺目,看到了灯火万家。
扮演空间是波澜壮阔的大漠边疆,是刀光剑影的杀戮,是残肢断臂和尸山血海。
现实是平淡闲情的小城,没有大城市的繁华,可慢慢就成了他的牵挂,这里喧闹的清晨,这里温柔的夜,这里踏实的幸福渐渐让他放不下。
简单,真实,平淡,安宁。
白奕还是不太愿意跟别人有太多接触,不过扮演空间虚假又真实的一切让他有些精神恍惚,他迫切的想和外界建立联系。
白奕来了一次难得的闲逛。
“精神瞧着不错啊,多出去逛逛也好。”满身风尘气的老板娘一看到白奕就笑开了,她红红的嘴唇里含着烟头,眼角的皱纹卡着粉,身材丰满,打扮的很妖艳裸露。
她从抽屉里抽出了几张小款的钞票,递给了白奕,白奕看到她的手指甲染着街边两块钱一瓶的劣质指甲油,身上还有呛人的香水味。
“拿去吧,买点喜欢的。”老板娘把钞票塞进了白奕的怀里,“别拒绝老娘,你身上没钱。”
白奕沉默拿着手里的钱,衣袍空荡荡的,身形很瘦削,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谢姐……”他蠕动着唇,半天才憋出了这一句话。
“嘿,没事。”老板娘粗鲁的挥手,她没受什么教育,说得话也不好听,“你别嫌姐钱脏就行,别人都知道我干啥的。”
白奕轻轻开口:“不会。”
他曾经也是朝不保夕的一员,知道现在这个世道活着有多难。一个没有学历,没有亲人,只有身体的女人连打工都没人要,只能靠着卖身养活自己,然后一点点攒钱盖了这栋破楼。
年轻的老板娘长得很不错,可也吃了不少苦头,卖了二十多年身直到攒够了钱才不干这行,人到中年盖了破楼,现在靠这楼糊口养生。
“行了,出去走走吧。”老板娘把白奕从楼道里推出去。
白奕温和朝她笑笑,这才走向夜晚的街道。
看着白奕清瘦的身影,老板娘抽了口烟,氤氲的白雾掩盖了眼中的苦涩。
都是可怜人,年轻的时候没人来心疼她,染了一身的病,这才一看到身患绝症的白奕就忍不住心软。
她还记得当初第一面见到白奕时那个青年的样子,很高,很瘦,瘦到恐怖,眼神麻木空荡,没有丝毫求生的欲望。生活把人折磨的成了人偶,好像活着的是个空壳。
青年病成那样,还是很礼貌的对她说明自己的情况,看着很温和内向的样子。那个时候老板娘心想,如果这个人能出生在有钱家庭里,估计会是个很优秀温柔的孩子。可如果就只能是如果,比如她年轻的时候也会幻想如果自己有一对能心疼她的父母,她就不会堕落风尘一样。
生活的重担把人摧残,老板娘不想做那个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想怎么着也得给他最后一点善意,毕竟她怕这孩子想不开自杀。
夜晚色彩斑斓的霓虹灯打在老板娘卷长的棕红色头发上,她裸露的红色衣裙勒着身上的白肉,就算已经年老色衰还是能看出年轻时候的风情万种。
街巷口走出了几个醉醺醺的男人,他们打着恶臭的酒嗝,一看到老板娘就调笑道:“老骚货怎么在门口站着,和哥几个进屋去玩玩啊。”
老板娘敛去眼中的脆弱,立马凶神恶煞:“滚犊子!只会提裤子才叫嚣的玩意儿,一群孬种跟老娘床上较量几分钟就不行了,再敢嘴歪歪打烂你们的蛋!”
几个男人被骂得无趣,勾肩搭背骂骂咧咧走了。
“不就一个被玩烂的骚货,嘴这么贱!”
“迟早打死她!不就个女人而已!”
听着男人口中的污言秽语,老板娘不屑的笑笑,手指夹着烟扭着腰进楼了。
白奕沉静的走在街上,手里攥着钞票,他没想买什么,就是突然想出门走走而已,给自己和世界建立点联系。
只是夜色朦胧,人人都与他擦肩而过,可每个人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他看着其他人的平淡幸福,觉得自己大概就是个孤魂野鬼,没有亲朋好友,没有谈过恋爱,这个世界和他的关系太清浅了。
白奕恍然觉得,他贪恋的是属于别人家的幸福,是别人的人间烟火,只不过和他自己没什么关系。
他想找出一个能和自己说说话的人,竟然找不出一个。
白奕找了个长椅坐下,安静的看着现实。
【宿主,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心底深处传来一道冰冷的机械音。
白奕长睫轻颤,愣神道:“系统?”
【我在。】
没有丝毫起伏的机械音好像挥散了什么抑郁的东西,白奕心情好了起来:“我以为不会叫你,你一般不会出来。”
【是不会,可今天你是例外。】
白奕脸上笑容温和内敛,可他不自然的用脚点着地板。
“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白奕把领口竖起来,掩住了自从系统出现后就不自觉笑着的唇。
这种感觉可怎么说,本来觉得自己是个孤魂野鬼,可突然有一家灯为你亮起的感觉……
真好啊。
【你心情不好,系统能感觉到。】
毕竟宿主的精神状态需要时时刻刻关心。
“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白奕抬头望天,天空星辰寥寥,每一颗都在散发属于自己的光辉,“这个世界上的普通人即使很无力,可他们都在为自己和家人拼搏着,因此灵魂熠熠生辉。”
他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苍白枯瘦,就像他的灵魂一样。
“我接受了自己的平庸,但是发现没有任何能让我拼搏的人和事。”
“这个世界居然和我没有太大关系,对我抱有最大善意的居然是作为陌生人的老板娘。”
“我挣扎着活到现在,居然还是发现不了存活的意义。”
这才是最可悲的。
肉体饱受人间苦难,灵魂脱离肉体冷眼旁观。
系统很久没有说话,身为一道来自高位面的程序,意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程序算不出来的。
【或许……】
系统顿了顿。
【你和系统的相遇,是灵魂重生的开始。】
就像它曾经收编的那些惨死的灵魂一样,他们每一个都没有好的结局,可都死的轰轰烈烈,一生波澜壮阔,在历史长河里被它捕捉,因此获得了灵魂重生的机遇。
【系统曾经收编过很多灵魂,秦空只是其中一个。】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名垂千古的人物,每一个的人生都照亮过黑夜,他们是世人口中的永垂不朽。】
【永垂不朽是什么系统并不明白,可扮演他们,把他们的人生演绎是否能让你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白奕收回了看着手掌的视线,他闭上了眼。
“我还是觉得自己很普通。”
他闭着眼,摸摸索索站起来,用脚量仗着脚下的土地。
地面不光滑,他走的也不太平稳,磕磕绊绊的,就像他从出生到现在的生活一样。白奕曾经也活得很努力,也撞破了很多次头,慢慢的就遍体鳞伤了,可他以为自己可以变好,以为生活总能过下去的,还以为能幸运的找到相爱一生的人相互扶持走下去。
茫茫黑暗中行走,胃癌只是在他鲜血淋漓的身上来了最后一击,彻底压垮了他努力活着的心气罢了。
在又一次差点被绊倒后,系统忍不住提醒道:【前方三步有石头,记得避开。】
白奕笑着避开了石头,他还是不肯睁眼,好像在等着什么。
系统没有让他等太久。
【向左走五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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