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小妹,鸡蛋羹和白米粥好了。”赵氏温婉的声音从灶屋传来。
苏婳抬头,便望见一碗金黄的鸡蛋羹,上面点缀着一层嫩绿的小葱花,正热气腾腾地散发出香味,肚子更是应声而响,整个院里的人约莫都能听见。
她莫名有些臊得慌。
“婳儿饿了吧,来,快进屋。”苏白氏赶忙起身,让赵氏将饭食端到堂屋,拿过勺子,“这鸡蛋羹热得时候最香,快吃,别饿坏了。”
苏婳接过勺子,舀出一块金黄的蛋羹,下意识想放进嘴里。
耳边便听得一阵细小的吞咽声。
一转头,便见三个小娃娃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年纪最小的春花更是疯狂吸溜起口水。
苏婳忽地记起,老苏家一日只吃早晚两顿饭。
其实,不仅是老苏家,便是上河村里绝大多数的人家,都是只吃两顿饭。
不是不想吃,而是根本吃不起,大家虽然在田里头一年到头忙不停,可收上来的稻子交了赋税之后,剩下的还不够他们饱肚子,若是碰上饥荒的年头,别说囫囵吃个饭,便是一日两顿都是极奢侈的事。
可苏婳,却是上河村里的一个例外。
自小,因着小福宝一事便被家人捧在手心。
便是这名字里的‘婳’字,亦是苏白氏特意花一两纹银在镇上请先生取的,而苏家三兄弟的名字,却是苏老头还在的时候,梦到老虎,便随意给大儿子取的大虎,后面两个弟弟,亦是按这个下来,可谓是再敷衍不过。
此外,便是吃这一方面,小苏婳自小便是一日三顿的大米饭不落,家里老母鸡下的蛋,更是全进她的肚里。
后来,发现小福宝是个痴傻儿,老苏家人非但没嫌弃她,反而更是疼宠有加。
要不然,也不能养出这一身的肥膘来。
只是,这些年来,老苏家像是受到诅咒一般。
干啥啥不顺,种啥啥不长,养啥啥死。
苏老头在世的时候,本来积攒起足足二十亩的良田,可苏婳出生后,无论苏白氏再如何精心伺候那些地,可地里的粮食依旧是一年长得不如一年,旁人一亩地可以产两石粮,他们费尽心力才只一石粮。
老苏家不信邪,这些年养过猪,养过羊,养过鱼。
可猪崽子辛辛苦苦喂养一年,待快到年尾等着宰掉卖肉,却是突然暴毙,
至于羊,更是死一半,跑一半,那些跑掉的最后全成了野山羊。
而鱼,更是连死掉后的尸首都没找着。
唯一能养活的,便是鸡,可这些鸡,光吃东西不喜下蛋,要不是靠打的野菜和挖地龙就能满足鸡一日的吃食,养着它们完全就是赔本的买卖。
苏白氏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几个娃,要寻个活路,只得卖地,一年卖一亩,如今,只剩下七亩地。
可老苏家对外,从来都是说这是他们不肯干导致,完全不让苏婳受丁点儿的委屈。
“看啥看?”苏白氏吊梢眼一竖,直直瞪向三个堂屋门口的小孙孙,“这是你小姑的吃食,一个个都甭想惦记,地里马上就要育秧苗了,要是不想睡晌午觉就全去地里给我拔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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