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姐姐,你此言何意?”心头固然诧异敛敏竞对侯昭媛往事如此了解,到底碍于眼前形势,顾不上深究细枝末节,我微微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

“依我看”啜饮一口祁门茶,茶甘味浓的气息之中,敛敏吞吞吐吐,犹豫不决道:“侯昭媛好妒,固然恩宠远胜陆贵姬,如何甘心眼见陆贵姬诞下子嗣并与她同列正三品九嫔之位?只怕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若果真与她有干系,只怕她背后另有主谋。不然,以她的才智,只怕策划不了这一起如此深思谋虑的计划。何况,明眼人皆看得出来,打碎花瓶不过小事一桩,要紧的系人偶与八字。”脑中思绪如陀螺般,风雷电驰地转动,我一壁思索着,一壁缓缓道:“今晨,侯昭媛可谓伶牙俐齿。现下看来,定是幕后主使早早安排好了这一切,安排她与懿嫔一同算计我,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亦有人借西缎算计了她。”

“是啊。我亦记得你侍寝翌日,她与懿嫔刻意刁难你,更绣了天问帕子——”袅舞忆及往事,戛然而止,深深皱眉。

“说来凑巧,那日那帕子,字迹飘逸华美,绣工精湛而仔细,可与珩贵嫔手艺相提并论。”我若有所思,仔细回想着天问帕子的刺绣手艺,蹙眉道。

“如此说来,珩贵嫔倒有几分嫌疑了?”听我如此指出珩贵嫔,婺藕的怀疑脱口而出,想了想,随即摇头否认,“珩贵嫔为人素来和善,怎会与之同谋。要我说,还是陆贵姬的嫌疑更大些。只不知她如何策划好了这一切。只怕她自己亦无这般能耐——侯昭媛与懿嫔如何会心甘情愿受她摆布。”

“此言极是。”袅舞点点头,话头一转,目光转向明媚的窗外,嘴角一抹冷冰冰的笑意,“今日陆贵姬失子,中宫、琽贵嫔毫无安慰之词,众人更是不予理睬,显见她身份低微,无人看得起。”冷哼一声,似是想起了她当日受陆贵姬为难的处境,嘴角一抹痛快,连带着蜜合色细碎洒金梨花纹锦缎宫装长裙亦张扬出一片欢喜之感,愈加衬得袅舞姿容欢笑如百花盛开,“如此品格,得此下场理所应当。”

“我晓得你受她刁难多时、忍气多日。”不怪她幸灾乐祸,握一握她手,我安慰道:“当初她身怀有孕,咱们动弹不得,现下自可向琽贵嫔上报。”

“若咱们无法将她一举歼灭,又可如何是好?当日可是中宫亲口许她贵姬之位,自有中宫替她撑腰。”婺藕惴惴不安,语气担忧道,眉目间尽是愁色,石榴红锦缎宫装亦多了一层沉重的忧愁气息,叫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她若得人心、承盛宠,怎会晋封贵姬亦无人奉承,六尚亦分明怠慢?显而易见,陛下晋她位分,不过看在皇嗣面上罢了——仅此而已。”我刻意停顿‘仅此而已’四字,颇有深意。

此言一出,袅舞眼角眉梢随即舒张开来,俱是安心痛快。

“再者”我挑起话头,惹来她们注目后,注视着自己五色锦盘金绫披帛上的锦盘图案,目不转睛地琢磨起上头的纹路,微微一笑,口中径自道:“当日,琽贵嫔曾问起我为何戴芙蓉面纱。得知来龙去脉后,亦对陆贵姬颇有不满,答允来日定为我做主。我瞧她亦为着陆贵姬责罚她宫中人,令她颜面损失故有不满。眼下咱们寻个时日去找她做主,再合适不过。”言毕,瞧了她们一眼,嘴角得意。

“若论心气家世,无人及得上中宫与懿嫔。陆贵姬一无家世,二无靠山,却毫无顾忌地责罚你与懿嫔,当真自寻死路。”袅舞嘴角带着一抹冰冷的笑意,衣裙上以银线绣出的梨花图案在日光的衬托下,愈加显出一波雪色银浪来,弥漫出冬日的深雪之色,令人体寒颤抖。

此言一出,就此无话。

晚间,忽地传来权淑媛不幸意外小产的消息,据闻已有孕三月。权淑媛今日清晨依旧未至椒房殿请安,此刻传来这消息只怕震惊了各宫嫔御。

翌日,人言纷纷,认定权淑媛、陆贵姬二人小产皆与我有关,污蔑我身染不祥之气,纷纷上奏帝后,请求将我禁足。碍于御殿诸妃之故,纵使皇帝亦无可奈何,只得命琽贵嫔好生看顾我,不允任何人前来探视,亦不允我随意外出,以免邪气蔓延。我百口莫辩——他这是将我禁足了。

听风馆内,手握明黄九龙的圣旨,我嘴角带着一抹冷漠的笑意:原来所谓的帝王宠爱当真如此薄弱,我此番才见识到。凤仪宫内,他不曾质问我半分,眼下却不得不为御殿诸妃之言将我禁足。纵然心下明知此乃不得已而为之,心中到底酸楚。

因着我身染不祥之气而遭禁足,皇帝从未探视过我。中宫亦如此,宫人们自此皆认定我绝不会有出头之日,故而纷纷苛待。送来的膳食皆馊腐不堪。日子趋近寒冬,我体质孱弱,极畏寒,原本该供应的上好的红罗炭亦少之又少,显见系暗中克扣之故,叫听风馆上下人吃尽了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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