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捧起脸时,便有泪水溢出眼眶,顺着面颊滚落。

“你……你……”月郤的心登时被莫大慌意掐紧,使他几乎喘不过气。

脑中仿有蜂群轰鸣,一阵阵地撞着他。

“别哭,绥绥,别哭……”他用指腹擦着她脸上的泪,又慌又急,“绥绥,告诉阿兄好不好?大哥到底说了什么话,我替你讨公道,好么?别哭了,你,我……别哭了。”

奚昭意欲打开他的手,泪水流得更多。

“你与月楚临是一起的,也要来害我。一回没害死,现下又要来第二回 。”

“阿兄何时要害你?”月郤捧着她的脸,不叫她躲开,“你和阿兄说,大哥到底说了什么。阿兄一定帮你讨回公道,否则……否则叫我不得好死,好么?绥绥,先别哭了,你哭得我,我……”

他难以言说现下的心绪,只觉心头像是被千百根细针来回扎着,疼得连呼吸都不痛快。

“阿兄,”奚昭突然抱住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月管家说,月楚临让他……让他赶我出去,还要拿鞭子打我。我要犯了什么错,何不与我直说?为何要用鞭子,还要说那般重话。”

月管家和那几个侍卫刚好赶到,接连跪在了地上。

月毕远的心口刚被踢了一脚,到现在还在作痛,虚汗直往外冒。才上的药也都被热汗给润开了,黏在衣服上。

但他头也没抬,心跳得快要蹦出胸腔。

月郤只当没看见他们,低声对奚昭说:“阿兄回来了,没人罚得了你。我带你出去,先回去歇息,好么?”

奚昭却又摇头。

“我不出去。”她声音哽咽,“要是出去了,大哥定会罚得更重。”

月郤心底一阵泛酸。

往常她行事自在,眼下却受着这般惊吓。

“不会,有阿兄在。”他抚着她的头发,另一手轻拍着她的背,“你若不想见他,便不见他了,好么?”

话落,他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出去的时候,那管家和几个侍卫也跟着起身。

“就在这儿等着。”月郤横过戾眼,“鹤童,看着他们。若有一人敢动,便折了他的腿去!”

将奚昭送回去后,他才又折返回地牢。

那些人还跪在地上,匍匐不动。

见着他来,月管家忙直起身,膝行上前:“二公子,此事有误会!”

月郤眼神稍移。

鹤童会意,跑上去就揪住了月管家的后衣领。

还没人腰高的小孩儿,一下就将他拎起,往后拖了几步。

等拖得远了些,鹤童才笑眯眯道:“月管家,离小公子太近,怕要冲撞了他——现下可以说了。”

月毕远慌忙开口:“小少爷,我等无意伤了奚姑娘,定是中了邪术!定是邪术!”

他是不待见奚昭。

人、妖有别,她是人族,就不该待在月府里。

偶尔见到她,更恨不得杀了她。

故此,他平时要么斥她两句不懂规矩,要么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不往她跟前去。

可这回不知怎的,就跟昏了头一样。

再压不住对她的厌恶,埋藏心底的念头也全都表露了出来。

仿佛不赶她出府去,不给她些教训,就浑身不痛快似的。

直到月郤回府,情绪才慢慢趋于平稳。

“中邪?”月郤抬起剑鞘,剑尖搭在他的侧颈上,冷笑,“到底是中了邪,还是听了兄长的命令?”

颈上一阵冰冷寒意,月毕远浑身都在打颤。

“我……我……”他结结巴巴道,“大公子他——”

一句话没能说完。

与他离得最近的那侍卫原本低着头,忽觉面颊溅来一线温热湿意。

下一瞬,侧旁倒来了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背上。

他浑身一僵,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月毕远的尸首倒在了他背上。

月郤挥净剑上的血,缓声问:“还有哪些,今日随他一起来了地牢?”

第二日一早,秋木照常来送早饭,顺便和奚昭提起了另一事。

“姑娘,小公子想给明泊院里安排几个随侍。让我把厨房的事交出去,专门负责此事。”

言外之意,便是让他来替上第四院管家的职位了。

舀汤的手一顿,奚昭抬头看他:“不需要和大哥说吗?府中人员调度,向来是他安排的。”

秋木一手拿着她塞给他的糕点,另一手摸摸后脑勺:“这……小公子只让我这么做,其他的倒没说。”

说实话,他心底有些开心,但又不好意思讲出来。

在她身边做事,要比在其他任何院都好得多。

奚昭眨了下还有些酸涩的眼,问:“必须安排?我不想身边有太多人。”

好不容易弄走月管家和些个不听令的侍卫,她可不想又来些讨厌鬼。

“小公子这回吓得不轻,所以……”秋木犹豫着开口,“姑娘若有什么人选,可以与我说。这样挑出来的人,也更合心意。”

奚昭本想拒绝,但忽地想起什么。

“秋木!”她兴冲冲地问,“会不会从外面挑人啊?”

“外面?”

“对,”奚昭说,“要是从外面挑人,会被发现吗?”

秋木想了想:“大公子时常检查籍盘,但府中人员出入流动是常有的事。只要能上籍盘,就没问题。”

奚昭压低声音,与他耳语几句,然后问他:“这样能行吗?”

秋木一脸怀疑:“姑娘从哪儿认识的人?”

奚昭想也没想,便说:“是太崖道君认识的,他说那人好用得很。”

秋木犹疑:“那我试试吧。”

吃过早饭,奚昭去了花房,叫出灵虎。

取下它颈上的符囊后,她又让它化出人形。

化出了人形,绯潜像大狗一样蹲坐在地上,警惕看她。

他问:“别不是又要我用妖术?那月郤回来了,再用很可能会被他发现。”

昨日她就让他用过一回。

没什么别的效用,仅能催化人的欲念,却险些害得她挨了几鞭。

他目光一移,落在她尚还有些红肿的眼上。

心底莫名涌起股躁恼。

说什么他也不会再用。

“不是,”奚昭也蹲在他面前,“你想不想光明正大地待在我身边?”

绯潜:?

他现在还不够正大光明吗?

奚昭继续诱哄道:“不用整天待在花房,可以在月府里随便乱逛的那种。”

绯潜被她说得心动,兽耳都险些冒出来。

还有这种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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