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江平之日复一日在这监牢中度日。

每日三餐都有狱卒准时放在铁栏外,不算好酒好菜,顿顿倒也丰盛管饱。

起初,他常觉得百无聊赖,有时舞刀取乐,有时靠着墙壁静坐,

监牢没有窗户,没有日月光,只能从石缝间隙中的传来的微弱虫鸣和蛙声判断日夜。

每过一天,他就用刀在墙壁上刻下一横线,每过十天,就划上一条竖线。

江平之心中隐隐也有些忧虑,彭冲所说事业,多半对当今汉水朝廷不利,

却不知他所谓大计,进展怎样,达成了没有。

到墙上有一竖九横时,他已慢慢习惯了狱中生活,心彻底静了下来。

他不再舞刀,不再在房间中走来走去,他只是坐着。

有时闭目而坐,有时睁眼坐着。

到三竖两横时,

他不仅已习惯狱中生活,甚至有些开始喜欢这个环境了。

这个环境很静,除了白日狱卒送饭的脚步声,和夜晚微弱的虫鸣声,就没有别的噪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环境太静,渐渐的,他除了能听清自己的心跳声,还能听见自己的脉搏声,

到后来,仿佛能听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

他有时思索一些平时来不及想的事情,

也试着回忆一些原来不愿想起的事情,

有时他什么都不想,却像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

不同于佛教禅定里的空,像是一个无形的自己遁出了身体,在空中看着此时正坐着的自己。

同时身体气血加速流动,却又没有滚烫激烈的感觉。

快速,而柔和。

仿佛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愉悦和舒适。

只是这种若有若无的境界,能够轻易被外界干扰打断,

可以是一声蛙叫,可以是狱卒的脚步声,可以是突然想到什么的一个念头,一个情绪,乃至光线微弱的明暗变化。

江平之尝试刻意去捕捉和进入这种状态,但总是似是而非。

狱中石壁又是一竖,六横。

江平之显然已经找到了捕捉这种状态的法门,

因为据此刻站在囚栏外的狱卒观察,这位“江大侠”,已经有两天没吃饭了。

这个江大侠此时正背靠石壁 ;

已这样一动不动地坐了两天了。

狱卒依旧用刀把轻轻敲铁栏,发出叮叮两声。然后把新的饭菜放在地上,收走中午送来的,已经凉透,但一口没动过的饭菜。

第二天大早,狱卒再来时,松了一口气。

因为昨晚装饭菜的碗,已经空了,被吃地干干净净。

因为这位江大侠,再不吃东西,该头疼的就是他了。

彭冲走时,特意向他交代,这是个绿林侠客、朝廷钦犯,打劫官盐官银,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擒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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