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梅雨季节,去年是这个时候因为连阴雨发洪水的,文焕的周年就是后天。
翠英很少想到文焕的死给她带来的不幸了,她也逐渐慢慢习惯了没有男人的日子。因为有娃儿在身边,必须要她每天都操心,她没有时候和空闲去想其他的。但是突然想到要为文焕周年做祭奠,心里就像酸菜坛子的盖子被打开了一样,一年来的酸辛事、伤心事都涌了出来。好在猪场很忙,这种心情一冒头,就被忙碌的事情打发了。
朱家铺以前讲究三年丧满寡妇改嫁的规矩,现在新社会了,移风易俗,只要一年丧满,就有人上门来说合改嫁的事。但是翠英想都没有想这事,因为她的年龄虽然还不到四十,可是身边有两个她很依赖的娃儿。她在内心里早就立誓,要为文焕的朱家把两个娃儿教育成人。
文焕周年还没到,翠英就找朱姓族里的长辈阅喜二叔商量了,要请他来做主,在文焕的周年忌日这天做祭奠。
在荆州,一般还没到老年的人早死,祭奠、超度是不会很讲究的,主要就是亲人上坟烧化一些冥钞和用纸扎的生活用品,以表示亲人对死者的怀念之情。可翠英觉得虽然文焕没有到享受终年的寿元,但是也要为他请人做个法事,超度一下,免得他死后在水牢中受煎熬。
朱姓的阅喜二叔认识邻村的一个道士,听说四清工作队走了以后,他又在给人办丧事、超度念经了。翠英就请阅喜二叔去找那个道士,来家里给文焕做法事、超度念经。那天翠英要两个娃儿也没有去学校,道士做法事时,两个娃儿就在道士身边随着他的呼叫,不断地给死去的爹爹——文焕的灵位前磕头,烧纸,奠酒。这样就好让两个娃儿在心中,唤醒他们对死去的爹爹的记忆,感念爹爹养育他们的恩德。
阅喜二叔就是娃儿们的祖辈,他一边陪着道士做法事,一边还在向关兴哥俩回忆文焕身前的一些往事,翠英听着听着,就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关兴和关和在这种气氛中,真正好像感觉到爹爹就在灵位后面看着他们一样,心里由肃穆到悲伤,联想到:姆妈起早贪黑,深怕他们哥俩受人欺负,遭人咒骂,与人争论、打架等等事情,也不禁悲痛难忍,簌簌地哭着。
最后,道士一边念经,一边要两个娃儿跪下,听他诉说人生的不易,死难后遭遇的磨难,劝人修养品行,关兴哥俩好像真正第一次受到了人生的教育。翠英也跪在关兴的旁边,像向文焕汇报一样,流着泪诉说着一年来,她对丈夫的思念,养育娃儿的琐事,与邻居之间的恩怨,女人做事的苦难……,越说越悲伤,越说越难受,直到道士把法事做完了,翠英一直跪着都没有起来。
阅喜二叔在旁边劝解说道:“你的磨难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女人,你待娃儿的慈爱,娃儿们会回报你的,文焕在阴司地府也会看护着你们,保佑你们的。”
道士把室内的法事做完了,又举着超度亡灵的纸幡子,把她们带到文焕的坟地,绕着坟墓做了几遍法事,才告诉她们怎样把要烧化的冥钞、纸火、纸扎的生活用品,用稻草垫着,在一起烧化。
阅喜二叔点燃了一挂大鞭炮,站在文焕的坟头燃放。翠英带着娃儿再次给文焕磕了头,才从坟地离开。
回到家里,翠英打发了道士,又给了阅喜二叔两块钱的辛苦费,才算把这件事全部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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