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将马芳送到了家门口,一路上的交谈更让他认定这个孩子天资过人。

他此时格外喜悦就像发现了一块包着石皮的绝世好玉。

“小郎那你我就约定好了,三日以后我来找你”杨慎笑道:“可不许失约哦。”

马芳认真地点了点头,语气郑重地说道:“我不会失约的。”

杨慎将手探入袖中一番搜索,从中掏出一个绣工极佳的锦囊。

看着锦囊上绣着的鸳鸯,他的脸上浮现一丝回忆,但又很快消失在脸上。

他把锦囊掂了掂,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尴尬。

本想送些银两给自己的小徒弟,可奈何他已经快将带来的银钱花完了。

他想了想解下腰间悬着一块翠玉,又从怀中掏出抄录好的半本《传习录》,一并交到了马芳的手上。

“这本书就算老师送你的礼物了。”杨慎翻了翻书,后面的大半空白,“希望你能亲手把这片空白给补上。”

“这块翠玉就当个信物,到时候拿着它到平阳找我可畅行无阻,也一并送你了。”

马芳睁大了眼睛,目光一动不动落在书上。

看着杨慎手中递过来的翠玉,他摇了摇头拒绝道:“阿娘说不能随意接受别人贵重的物品,先生还是收回去吧。”

杨慎哑然一笑,顺手将钱丢进马芳的小背篓,“师长所赐,万不能辞哦。”

他眨眨眼右手一旋,无形气劲就将木门推开。

马芳一脸星星眼,眼神中满是崇拜。

杨慎颇为自得,也不枉他勤学苦练良久。

这一招气劲用起来着实潇洒,只是在对敌之时未免有些外强中干。

“回去吧!天这么黑了你的家人肯定还担心着。”

马芳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干脆地接过了《传习录》。

他把书双手捧过头顶,恭敬地朝着杨慎磕了一个头。

杨慎来不及阻止,后者磕完之后便迅速地朝家而去。

“你这小家伙!”杨慎语气中不经意多出了一份活泼的味道。

古代对师徒二字看得极重,师者如父称师父。

杨慎想了想,自己这新鲜出炉的小徒弟还没有取字。

虽说男子行冠礼之后才能取字,但不妨碍提前准备一个。

恰好前几日父亲差人送来了一方白玉,做个玉牌送给他也是极好的。

这一边杨慎心情惬意,说是走路带风也毫不为过。

张丰山的府邸愁云惨淡,仆人在路过书房时都有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月光朗朗,分明是宽阔堂皇的府邸,却让人产生无端的压抑。

面对着平日里珍惜若命的文玩字画,张丰山也压不住心中的怒气。

他发泄似的不断地撕拉着桌上的纸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的郁闷。

“天雷轰击紫禁城,这雷倒是轰了!不详呢,天怒人怨呢,说好的陛下失德!”

他将巴掌重重拍在桌上,手掌间剧烈的疼痛又让他猛地窜了起来。

“没有一间大殿被烧,没有啊!”他一边用嘴吹着红肿的手掌,一边恨恨地说道。

忽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从嘴里挤出来三个字,“高盛言,我……你…大爷的。”

他一边吹气一边说话,语句都有些断断续续,脸色倒是越发阴沉。

那一日奉天殿内,陛下并没有严明对他的处罚。

但百官见到他的态度却好像疫病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他的心顿感煎熬,如果知道了处罚即使是死也比这样猜测来得痛快。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波未平一波起。

管家匆匆来报,京城内的乞丐被锦衣卫大量收监。

张丰山闻言神情巨变,连忙让管家去请梁次摅。

梁次摅指派乞丐诬陷唐伯虎事小,他借助乞丐将人送到青楼小馆的事情暴露出来,才是真正要命的东西!

发生了如此大事,张丰山一时也顾不上报复高盛言。

高盛言也不需要他报复,气运反噬面色苍白如敷砒霜。

他整个人看起来气若游丝,整个身子全靠一口气硬撑着。

术士窥运,借气运而修行。

顺天者普施仁善,以广济天下为己任。

为己者不择手段,为了达成目的一切都可以放弃。

高盛言垂涎国运,但对着那条金龙连窥伺也是不敢。

好不容易有了拔龙鳞的机会,自然倾尽所有押上了大赌注。

如今失败带来的伤害也远胜从前。

他一口气向杨青山告了一个月的假,乘着马车便直接来到了京城郊外一个隐秘的居所。

村落炊烟袅袅,黄发垂笤并怡然自乐。

高盛言伪装成一个英武的汉子,神色自若走到村东头的一间小屋。

他大口喘着粗气缓缓掀起床铺,很快眼前就出现头晕目眩的感觉似乎下一刻倒地不起。

一狠心,他强行运起气力朝着身上的三个大穴点去,硬生生提起了一丝精力。

床板被拿开,底下是一个幽深的密道。

他颤颤巍巍走进了密道,一路上。耳边断断续续传来幼童的哭喊。

他充耳不闻,扶着墙向更暗处走去。

密道的最前方是一间大堂,他径直朝左侧的一个青花瓷瓶走去,拿着瓷瓶就走到了东墙。

三缓一急轻重不一,一番敲打之后墙上便应声出现一个圆形的小口。

他将瓷瓶倒置,瓶口放了进去微微旋转,脚下的土地猛地一颤出现了一个幽深的洞口。

他点了点头将瓷瓶放回原位,便顺着洞口内的阶梯走了进去。

“大人,这一批货已经做好了。”

一个跛脚的老头,谄媚地带着一个玉盒走到易容的高盛言面前。

此时高盛言是一个威严忠严的形象,两侧还留着长长的络腮胡。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玉盒上,舌头下意识地在口腔里搅动。

“好”他打开玉盖闻了闻神情无比陶醉,仿佛这一口吸进去一身伤势都不医而愈。

“只是这量,怎么小了?”他幽幽道。

房间内只有两只昏黄的蜡烛照明,跛脚老汉只觉得高盛言眼神渗人得很。

“这几日官府查得紧,京城大大小小的青楼小馆又尽数关闭,这仙药的原料不好筹备。”老头微微抬头瞧了瞧高盛言,解释道。

“靠量堆不出来那就找些品质好,京城这么多高官谁家里没几个不待见的庶子,全部想法子弄来养在罐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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