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漫灌,御花园中的草木皆被镀上一层银白。

点点繁星簇拥着高悬的皎月,照出玉宇澄澈。

朱厚熜披着半身月光,他双肩上团龙仿佛下一刻就将飞入云间。

杨青山按捺不住,终是悄悄用起了望气术,差点被亮瞎了双眼。

月光普照,更深沉的却是夜色,那是能淹没一切的黑暗。

可,杨青山回神嘴不自觉地微微半张,眼睛渐渐眯起。

万古暗夜,一朝皆明。

皇帝身上的气运,亮得不像是人该有的。

杨青山敢拿自己祖宗发誓,连恢弘的国运都没有如此亮度。

“杨爱卿,正打算在本月举行一场天地祭祀,你认为该选在什么时候呢?”

朱厚熜轻声问道。

山东天宝司已基本建成,汹涌澎湃的气运犹如滔滔不绝的江水倒灌进大明的气运海。

启灵仪式的一切准备已经就绪。

朱厚熜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心中思索道:“周天仪这件神器,也该展现威能了!”

杨青山闻言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去,虽然他已经陪伴过两代帝王,但对于当今天子,他还是有些发怵。

不是臣子对于帝王的畏惧,而是精通算学之人一种天然的直觉。

“陛下,且容臣推算一番。”

他右手掐诀在袖子中推算,无比熟练地吟诵历法口诀,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脸上的神情却越发沉重,到了后来额头出现一层薄汗。

朱厚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杨爱卿但说无妨。”

杨青山先是沉默不语,而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臣斗胆建议将天地祭祀之礼推迟到开元之后。”

“嗯?”朱厚熜一声轻语,却让地上跪着的杨青山感觉千钧之力加身一般。

这样的感觉,让他不由想起了十多年前天地封锁未曾解开的情景。

汉唐之时,武人之力可摧山裂石,到达高深境界一人横扫千军也不是神话。

甚至神感天地,念动万方,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可不知何故,在东汉之后灵气日渐稀少,武者也无法沟通天地。

准确的说是在黄巾之乱后,武人彻底失去了左右天下的力量,三国是高武最后的辉煌!

杨青山是李淳风一脉的继承人,手上有惊世着作推背图,自然知道一些常人无法知晓的秘密。

张角,杀过一次“天”!

大贤良师,败了,但也胜了!

当初杨青山读到这一则记载时,心中也是唏嘘不已。

侠以武乱禁,而拥有毁天灭地能力的武者,更容易被私欲裹挟而成为普通人的灾难。

“张武贼也,力达先天,灭人千余……”一段简略却无比沉重的话语再次回响在他的心底。

于茫茫众生而言,不受控制的强大本身就是一种罪!

从心底里杨青山是佩服张角的,敢为人所不敢为,为人所不能为。

正是张角杀了武者的天,他才被“天下人”所杀。

自三国之后,天地灵气逐渐丧失,武者归于平庸,甚至被天道限制。

武功越高,越是能感受到那种冥冥中的苍茫天意。

到了洪武开元,宗师境之上的高手甚至绝迹于江湖,不知道什么时候遗留下来的老古董也只能暗淡躲藏。

谁敢擅自出手?可能连敌人的衣角都没有摸到,就在平地上摔死了。

变局,出现在十五年前,天地枷锁莫名松动,那股让人无法向上的威压消失了。

联想至此,杨青山瞳孔剧烈地扩张,“十五年前,不正是陛下降生的日子。”

可他还来不及多想,朱厚熜的一句话又让他的心差点跳出了嗓子眼。

“杨爱卿是忧虑这一整月的雨季吧!”朱厚熜若有所思地问道。

朱厚熜到达神思之境,心念运算千万,一叶落便可知天下秋,自然能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这不寻常的天气。

“陛下圣明,冬季大雨实属罕见,在此时举行祭祀,臣恐……”

他的话没说完,朱厚熜已经懂了意思。

怕被有心人利用,认为这一次祭祀触怒上天,而惹得上天降罪。

朱厚熜笑了笑,他可从来没把众人的喧哗放在眼里。

况且,这一次的大雨可不是灾祸,他远眺北方眼神中有湛湛金光。

此次召杨青山前来,也只是单纯地按照礼制,推断一个合适的祭祀日期。

“地震暴雨与人何干,天降灾祸难道是朕失德吗?”

杨青山赶忙答道:“陛下贵为天子,天降灾祸是上天警示我等臣子失责,与陛下何干?”

朱厚熜笑了,但并没有答话。

杨青山微微抬起了头,只见后者笑意盈盈。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朱厚熜抬手示意杨青山起来,龙袍一挥指向满园草木。

“天道眼中,我等于草木又有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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