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黄锦来到西殿忍不住嘟囔。
“陆炳这小子是越来越莽撞了,看来主上罚他的银子还是罚少了。”
他的手轻轻抚过削出棱角的黄花梨桌子,又颇有些可惜地摸了摸地上的刻痕。
他在心中暗自思索,除了陆炳能够在乾清宫做出这样举动,不做第二人想。
陆炳正在奉天殿外值守,却无来由地打了一个喷嚏。
他的鼻翼轻轻动了动,眉头微蹙道:“我的斩月刀不会练出毛病了吧?怎么好端端的打喷嚏!”
内力在他体内顺畅地运行了几个大周天,陆炳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异样,他只能将打喷嚏的原因归结于天气突变。
奉天殿内夏言郑重地接过了麦福递过来的圣旨。
他向前走了两步双臂一展长揖道:“臣一定不辜负陛下重托,将皇庄的田亩一分一毫清查明白。”
朱厚熜将龙袍一挥,淡淡一笑道:“我自是相信你的能力,才将这棘手的问题交付给你。”
但随即他面色一肃,短短几字就让夏言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情又出现了波澜。
“你要一查到底,不管是谁不管是多大的势力,借着朕的名义去侵占田亩者一概不饶!”
“夏爱卿,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臣就算肝脑涂地,也要办成此事!”
“好!”
朱厚熜微微颔首,龙袍向后一甩。
麦福就领着夏言,从奉天殿退了出去。
……
朱厚熜端坐在御座上,快速地翻阅起了锦衣卫程递上来的密报。
“原户部尚书杨潭被贬奴儿干都司后,一直潜心研学但依旧关注政事,松花江匪患不断,他提议可以尝试重新训练水军舰队。”
“都指挥使张用深以为然,已经向朝廷呈递了奏疏,杨潭本人则时常出现在各大私塾之中,讲学授道力图推广儒学。”
朱厚熜看到此处缓缓合上手中的黄色密报,他葱白的手指轻轻在御案上敲击着。
“舰队!舰队!”
明朝在东北地区建立了一条经略东西,最终到达奴儿干都司的海西东水陆城站交通系统。
自永乐时期大明便开始组织舰队,经松花江到达黑龙江下游巡视奴儿干都司,并沿途接受各个部落的归附和进贡。
当时正值永乐七年第一次北伐之际,明军大败了鞑靼可汗,由此给同蒙古有密切联系的女真人带来巨大的冲击。
朱厚熜心中暗自思索,太宗以此次北伐为契机,消化了战争之后带来的权利真空,进一步削弱了北元的战略纵深。
“可惜呀!”朱厚熜缓缓叹了口气,目光惋惜地看向御案上展开的地图。
宣宗下令遣散舰队人员,相关的官员和士兵也各自调令回京。
自此奴尔干都司的根基舰队巡游制度被彻底破坏。
张用的奏疏传到了内阁却被驳回,朱厚熜也知道此事,但他并没有表态。
内阁的批文只有两字——“没钱!”
但就是这小小的两个字,能压塌一个庞大的帝国。
朱厚熜心中核算了一下,建天宝司需要钱,重修国子监需要钱,新建紫禁城也需要钱。
如今的大明财政捉襟见肘,他也缺钱啊。
王阳明虽然没有明说,但朱厚熜也知道,大明这笔烂账不好算。
他摇了摇头又打开御案左上方的一个木盒,这正是巡盐御史王瓒的密奏。
“陛下御览,自臣到南京接管盐务,所见所闻触目惊心!”
浅黄色的绢布上,是几个笔迹加重了的朱字。
朱厚熜看得出来王瓒在写这份作奏疏的时候,心情并不平静。
“官员商人互相勾结,从盐场当中牟取利益,官员将朝廷批发的盐引私自售卖给商人,而商人却又将这些盐引抬高价格卖给外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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