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锦恭声道:“主上,午门的那群大臣已经离开了,毛尚书也被家人请了回去。”

朱厚熜淡淡地点点头,言道:“大臣们强,在于他们能抱团,但他们最大的弱点,也是他们要抱团!”

麦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黄锦睁大眼睛看着朱厚熜,清澈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

朱厚熜轻笑一声:“上头的人,总以为能控制到下面人的想法,可事态往往出人预料,洪流是河水裹挟着泥沙,还是泥沙成全了河水?”

“咚”

朱厚熜拿起金击子,敲了一下眼前的玉磬,待立一旁的两人也缓步退了出去。

乾清宫外,黄锦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麦公公,您说主上怎么就这么神?那群牛气的大臣,今天可是连一炷香都没跪完。”

麦福挥了挥手中的拂尘,言道“底下的官员们,谁不想提俸?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正大光明能来钱的途径,这是求也求不来的机会。”

他眯了眯眼睛,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到底还是主上看破了人心,这人心的拿捏,也就在这分寸之间,可分寸之间却是天差地别。

他对黄锦言道:“朝堂上的每一个官员,都和下面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家族,师生,同乡,姻亲,当底下的人真正一起发力的时候,谁能够独善其身?”

他看了看天空高悬的大日,口中喃喃:“也许只有亘古不变的天地,才能真正地看淡这一切。”

黄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弯弯道道的东西,他看不懂,他只知道听主上的话就对了。

朱厚熜看着新挂上的《千里江山图》,青绿江水,山河独秀!

他感慨道:“江山壮美,古今多少豪杰皆为之折腰。”

如今,朝政大局已被他握在了手里,政统上的地位确立,可皇权还没有一家独大。

他猜想,肯定会有人借机生事,毕竟连高不可攀的内阁都被他们“斗了”,那皇帝是不是也可以斗上一斗呢?

他倏然起身,走到了御案前,抽出紫檀格子里,早就被摞放好的一堆纸条。

一张一张地看了过去,每放下一张纸条,他就在宣纸上用朱笔勾画一个名字。

朱厚熜的笔法向来飘渺,似天仙神一般,此刻金戈铁马的笔画,却宛若利刃。

他明白想要真正地巩固皇权,见血是必要的!

一些真正的野心家,心怀叵测之徒,只有用铁血的手段才能加以震慑。

平衡是手段,杀戮也是手段,左手执刀,右手拿笔,这天下才坐得安稳。

袖子轻轻一拂,散落的纸条又重新码在一起,朱厚熜拿起了御案旁的一本《九章算术》。

左手拿起墨条,右手轻轻翻看,片刻的功夫,半张书案那么大的宣纸,被他密密麻麻地画满了数学符号。

提俸,受益的是官员,可百姓却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反而会因此受到更深的压迫。

但这只是他的第一步棋,一步撬动全局的棋,接下来落子,就将以此为机!

官员要提俸,那该用什么东西发放俸禄呢?

纸币,大明的纸币,只有将彼此的利益深深地绑定,官员们才能不遗余力地推行和维护纸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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