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熟练地为他们打开了车门。

施弥明依然抱着李鹊,轻松地将他放在了车座上,然后自己也进入了车内。

李鹊坐到车座上,睁开了眼睛,一副迷迷蒙蒙的样子。

施弥明已把车子上备着的羊毛毯子盖到李鹊身上。

李鹊感到一层温暖的触感覆盖在身上,下意识地把自己的身体拢在宽大的羊毛毯子里,形成了一个温暖而舒适的小巢。

模糊中,他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然后又摸了摸羊毛毯子,却忽而惊叫一声:“怎么回事!我身上长羊毛了!”

司机坐在驾驶座上听到李鹊说这样的醉话,差点笑出声。

施弥明也觉好笑,问:“怎么回事?”

“难道是我是羊?”李鹊皱眉,把自己裹在羊毛毯子里,草率地确认了自己的物种,随后开始入戏地叫唤道,“咩咩咩咩咩咩……”

施弥明作为体贴入微的绅士,毫无意外地立即拿出手机拍下这个精彩的瞬间。

李鹊在后座,缩在羊毛毯里咩咩咩了一路,施弥明用手机忠实地把这个记录下来。

车子到了半山别墅,施弥明先下车,站在车门外,打算把李鹊搀扶出来。

但李鹊却卷着羊毛毯,像个羊羔一样蜷缩在座椅上,毫不愿意离开这个舒适的温暖巢穴。

施弥明知道不好和醉汉计较,便扶着车门,说:“下车了,羊咩仔。”

李鹊的一双眼睛在羊毛毯的遮掩下显得充满警惕:“你是谁?”

施弥明噎住了:“这是一个好问题。”

李鹊从羊毛毯里露出半颗脑袋,小心翼翼打量着施弥明:“你是……羊妈妈吗?”

施弥明:………………sorry,完全不想加入这个角色扮演的游戏里。

司机在旁憋着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凑到施弥明身边去:“施先生,要么就承认了吧?不然李先生不肯下车,也很麻烦……”

施弥明咳了咳,扭头对李鹊说:“嗯嗯……”

“嗯嗯?”李鹊突然警惕。

施弥明只好改口:“咩咩……”

李鹊迟疑地:“咩咩咩……”

施弥明和蔼地以羊妈妈的口吻劝哄:“咩咩咩咩咩咩……”

……

如此,施弥明一脸无奈地和李鹊“咩咩”了三四个回合。

司机看在眼里,感慨:我也好想拿手机记录这个时刻。

李鹊卷着羊毛毯,小心翼翼地在真皮座椅上朝车门的方向挪动,真的好似一只对环境充满陌生感的小羊。

施弥明的手慢慢伸向李鹊,动作轻柔而谨慎,就好像在他跟前的真的是一只小羊羔,而不是那不可一世的纨绔。

须臾,李鹊终于挪动到施弥明的臂弯里。

施弥明的手指轻轻触碰李鹊的羊毛毯,然后用力把他从车厢里抱出来。

李鹊被施弥明连人带着毛毯抱了出来,突然惊呼一声,随即用力搂住了施弥明的脖子。

施弥明安抚地拍了拍李鹊,温和的手掌轻柔地拍打在裹着毛毯的肩膀上。

李鹊惺忪着把头靠在施弥明身上,身体放松地交付在施弥明的臂弯里,小腿甚至轻盈地晃动起来。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疲倦而满足的表情,仿佛经历了一场愉悦的冒险之后回到了温暖的怀抱的小兽。

二人进了别墅,暖暖的灯光透过大厅散发出来,映照在二人脸上。

管家和陈姨开门迎接,看到二人这么亲密,也跟司机一般惊愕了一瞬,发现原来是李鹊醉了之后,才反应过来。

陈姨连忙说:“李先生醉了?让我来扶吧。”

管家也点头,想上前帮忙,心里还埋怨:司机怎么这么懂事,也不知道帮忙?怎么能让施先生干这种粗重功夫?

施弥明便打算把李鹊放下,由陈姨搀扶回房。

却没想到,陈姨正要来扶,李鹊就又开始“咩咩咩”,非要黏着施弥明。

这反应让众人既无奈又惊讶,他们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

施弥明只好又把李鹊抱起来,一边抱他回房间,一边对陈姨和管家说:“你们也别闲着,都把手机拿出来拍!”

陈姨和管家愣了一下,然后听从老板吩咐,拿出手机记录下李鹊的丢脸时刻。

看着陈姨和管家不甚熟练的样子, 施弥明十分不满:“你们怎么都站在后面?起码一前一后,多角度多机位嘛。”

陈姨和管家照做,举着手机认真拍了下来,镜头里的李鹊确实和平日不同,一会儿安静得似洋娃娃,一时又跳脱得像小山羊。

陈姨和管家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看着平日矜贵得恨不得把气度刻脸上的贵公子发酒疯也有些忍俊不禁,轻松的笑意渐渐在他们脸上绽放开来。

施弥明一路往自己套房行去。

他是走惯了没多想,按着习惯走回自己的房间前,才发现走错了,后知后觉想道:我应该把李鹊送回李鹊本人的房间的。

管家却已把门旋开,说:“先让李先生在这边歇下吧,喝醉了的人无人看顾也不安全。”

施弥明只好点头,把李鹊抱进自己的房间里。

他一边进去有一边吩咐陈姨:“待会儿送一份醒酒汤上来。”

“是的,施先生。”陈姨回答道。

陈姨和管家正要离去,却听见施弥明道:“慢着。”

“怎么了?”二人听得施弥明语气严肃,忙恭敬问道。

施弥明认真提醒:“刚刚拍下的视频记得发我。”仿佛是重大事项。

二人连连点头:“现在就发。”

二人赶忙把李鹊咩咩大叫的多角度视频发到施弥明手机里。

施弥明点点头,又看着这两人。

施弥明表情温和沉静,但却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叫人头皮发麻。

管家不知还有哪里没做好,只得试探地问:“那我们先出去?”

“出去之前,”施弥明说,“是不是应该先把我太太发酒癫的视频从你们手机上删除呢?”

管家和陈姨恍然大悟,赶紧亮出手机屏幕,在施弥明面前彻底删除李公子的黑历史。

施弥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容许二人离开。

李鹊的房间十分富丽堂皇,相比之下,施弥明的房间就朴素得多。

这个房间注重简洁和实用,没有过多繁琐的装饰,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施弥明看了一眼房间中央的大床,默默摇了摇头,显然觉得把李鹊放在那里并不合适。于是,他转而把李鹊带到靠墙的沙发边,轻轻放下。

这沙发说起来,还是李鹊高价订回来的范思哲沙发。优雅弯曲的线条从背部延伸至底座,再到舒适的座椅,金色杜美莎点缀在层层曲线之间,沙发主体更显尊贵华丽,由精心制作的皮革、天鹅绒和提花图案包裹,如贵族长袍,绽放着细腻的光泽。

这沙发工期也很长,李鹊翘首等了大半年。

然而,待沙发送上门后,李鹊看一眼就说“俗气”,让工人给处理掉。

丢掉的话,施弥明不舍得,便放在自己卧室里,成为这简朴卧室里一个高贵又突兀的存在。

想到这段故事,施弥明摇头叹气。

施弥明弯下腰,轻巧地将李鹊放在沙发上。李鹊顺势抓住施弥明的衣领,似乎在试图保持一点平衡,眼睛微微睁开,露出几缕醉意。

“香槟能喝得这么大,我也够佩服你的。”施弥明一边说着,一边要抬起身。

没想到,李鹊把施弥明的衣领扯得更紧了。

施弥明被李鹊的动作弄得一愣,接着笑了笑,放缓了抬起身的动作。

施弥明温和地拿开李鹊扯在他衣领上的手。

他的手指轻轻包裹着李鹊的手腕,试图往外拖动。

然而,李鹊的手不肯松开,仿佛在黏着一般。

施弥明无奈一笑,手指下意识在李鹊的手背上滑过。

李鹊眯了眯眼睛,懒洋洋问他:“你是谁啊?”

施弥明没有回答,在这样极近的距离下,他把李鹊的脸看得更真切了。

常言道,越丑的人,细看越是一种残忍。

相应的,绝美的人,细看便是一种暴击。

李鹊的美貌浸染了酒气,如裹着丝绸的一个绣球直接砸在施弥明的脸上。

那一瞬间掀起一阵无法言喻的震撼,直击施弥明的心房。

这是一种深沉而独特的触动,不同于寻常的感官刺激。

这一刻仿佛看到了美丽的本质。

李鹊的存在,仿佛在教育施弥明,真正的美貌并非静止的颜色,而是一种流转的力量,让人陶醉、震撼,仿佛站在一片绚烂的晚霞下,自然而然便会被深深打动。

李鹊眨眨眼,仿佛在用力地辨认施弥明的外观,然后吃力地判断道:“你不是羊啊。”

听得这傻话,施弥明一瞬失笑:“嗯,我不是。”

李鹊继续用力地辨认着施弥明,眉头微微皱起,带着醉意的眼神在空气中游走。他似乎在努力捕捉施弥明的特征,可是由于酒意的缘故,一切都显得有些模糊。

施弥明笑容依旧,他静静地接受着李鹊的审视,不做任何解释。

“我认得你啦……”李鹊轻声说着,手掌不自觉地抚摸着施弥明的脸颊,“你是施先生。”

施弥明微微点头:“没错,我就是施先生。”他温和地回应,任由李鹊胡乱描摹自己的脸,似为李鹊提供一个稳固的支点,让他在迷茫的酒意中找到归宿。

李鹊笑了,抬头凑向施弥明的嘴唇。

cristal香槟的气味。

施弥明想,他一辈子都会记得了。

李鹊凑得越近,香槟的气味便越浓郁。

这气味,如同一簇花朵在黑夜中盛放,每一丝香气都像是由琼浆、玉液和星光编织而成,轻盈而又深沉。

施弥明只消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香槟气泡在空气中跳跃的轻快感觉。

他仿佛漂浮在香槟的泡沫中,轻盈而欢愉,有如生命中一切美好的凝聚。

施弥明感受到李鹊的呼吸越来越近,嘴唇即将触及他——

这一刻,施弥明轻巧地侧过脸,李鹊的嘴唇便失之交错,落在虚空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抹出乎意料的静默。

李鹊的眼睛里有迷茫,有失落,有醉意,有不解。

施弥明把他按回沙发上,说:“别乱动,醉脚蟹。”

李鹊躺在沙发上,头微微偏向一侧,酒意在他的眸子里泛着微光,使得原本锐利的视线变得柔和而迷离。

白皙的手随意地摆弄着沙发上的细节,指尖轻触着沙发的纹理,思维在醉意的迷雾中飘忽不定。

施弥明坐在李鹊身旁,静静地观察着躺在沙发上的李鹊,仿佛在博物馆欣赏古董油画中栩栩如生的猫儿——会仔细地看,会沉迷地赏,会专注地望,但不会去触碰。

施弥明静静地注视着他,目睹着李鹊的呼吸逐渐平稳,身体逐渐放松,肌肉的张力被沙发的温软所包容。

渐行渐远的酒意让李鹊的眼眸愈加沉静,最终合拢成一场宁静的梦乡。

他的呼吸如同微风在夏夜中的轻吹,让人仿佛能听见安然的琴音在空中荡漾。

施弥明轻轻望向窗外,感受着整个空间因梦的降临而安宁祥和。

翌日清晨,晨光透过窗帘渗入房间,映照出一片柔和的光影。

李鹊缓缓睁开眼睛,视线一片朦胧中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李鹊有些迷茫地环顾四周,他尝试着坐起身,发现自己盖着一张羊毛毯,身下躺着的那张沙发,也十分眼熟——这点熟悉感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记忆的开关,昨晚的经历渐次清晰起来。

他闭上眼睛,回想起自己昨晚的举动,一阵尴尬顿时涌上心头。

李鹊不禁捂住脸,内心颇觉懊悔。

盥洗室传来轻微的水流声和洗漱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他不由得抬起头,眼神迅速投向盥洗室的方向。那清澈的水流声仿佛在提醒他,而房间的主人,施弥明,在进行早晨的洗漱。

李鹊尴尬地蜷缩在羊毛毯里,脚趾抓着丝绒沙发。

水流声渐渐停止,施弥明从盥洗室走了出来。却见他穿着一身清晨的宽松睡衣,一缕晨光洒在他身上,显得清新宜人。

施弥明注意到李鹊蜷缩在羊毛毯里的模样,微微一笑:“李公子,怎么今天起得这样早?”

李鹊看出施弥明的调侃和揶揄,心头火起,冷哼一声:“这沙发这么硬,我当然睡不好!你怎么不让我睡床?”

施弥明倒是很佩服李鹊无论顺境逆境都这样理直气壮颐指气使的态度。

然而,施弥明也是同样的无论什么情况都能保持理直气壮的狡猾人类,直接反诘:“李公子不是睡不惯弹簧床吗?我的床是弹簧床,怎配让你睡觉?”

李鹊挑眉:“你记性可真好。”

“做投资的没有记性不好的。”施弥明笑着坐下,问李鹊道,“那么李公子呢,记性怎么样?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李鹊看着施弥明嘴角勾起的调侃笑容,心里的火就烧得熊熊的。

李鹊知道施弥明等着看自己笑话呢,李鹊又想:我偏不如他的意。

李鹊便一歪头,说:“当然记得。”

“哦?”施弥明一脸好奇,“你记得什么?”

李鹊笑道:“我记得你说黄金会涨!”

施弥明没想到李鹊会说这个。

李鹊见施弥明露出错愕的表情,立即自鸣得意:你这老狐狸也有算计不了的时候。

李鹊兴高采烈地去找手机,拿起手机看到自己大赚特赚,喜盈盈地对施弥明说:“你说得倒是不错,钱拿去消费就没有用了,扔进投资市场,却可以鸡生蛋蛋生鸡。”

“是的,”施弥明沉静道,“但处理不当,也可能鸡飞蛋打。”

李鹊撇撇嘴:“你不但是投资专家,还是扫兴专家。”

施弥明并不否认自己在泼冷水,却也没有继续劝李鹊不要激进投资。

李鹊从沙发上起身,大概是起得太猛,感觉一阵轻飘飘的头晕,脚步立时不稳,眼中景物晃动。

就在李鹊要失去平衡的瞬间,一只温暖的手轻而有力地扶住了他。

他抬头看去,发现是施弥明站在他身旁,坚实的手臂稳稳地支撑着李鹊。

李鹊不免想起昨晚施弥明的怀抱——有力得可以让李鹊双脚离地、紧贴得可以让他听见心跳的那样的怀抱。

李鹊思绪恍惚了一瞬,施弥明却很快把他的手放开,继而说:“小心点走。”而后,施弥明又道:“我的洗漱间里放了你用惯的洗漱用品。你不嫌弃地方浅窄,可以用。”

李鹊没有回答,好像还在消化施弥明的话。

施弥明继续道:“陈姨煮好了醒酒汤,洗漱好了就下去喝吧。”

说完,施弥明先行下楼,把李鹊一人留在房间。

李鹊思索了一瞬,转身走进施弥明的盥洗间。

和李鹊的盥洗间不一样,施弥明的盥洗间看起来颇为简朴。

白色的瓷砖在墙上排列整齐,洁白的毛巾挂在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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