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项辰踏着月色翻窗而入,永安殿漆黑一片,朦胧的月光下,床帐的纱帘后坐着一个纤细的身影,项辰不禁心荡神摇,顾不上点灯,项辰拉开帘子,姝儿闭目靠在床柱上,项辰以为她等得久了所以睡着了,一股柔情涌上心头,他伸手,轻抚她娇美的容颜。

“姝儿。”项辰轻唤她。

姝儿睡得酣熟。

“姝儿。”项辰觉得不对劲,伸手去摇她,她依旧睡得酣熟。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项辰知自己中了迷药,忙暗自运气,可四肢百骸却是一丝力气也使不上来,他想唤侍卫,却已开不了口,随后便是一片漆黑。

再醒来时,他已躺在福宁宫的寝殿里,太医正在为他搭脉,顾德才眼含焦虑的站在一旁,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子。

“姝儿!”项辰想起昏迷的姝儿,挣扎着坐起。

顾德才忙躬身回道:“陛下放心,郡主已经醒了,只是身子无力,正在永安宫休养。”

项辰绝顶聪明,立刻便明白怎么一回事:“司徒翊,他一直都藏在永安宫里!”

顾德才道:“昨日夜里,司徒翊易容成陛下的模样,穿着陛下的衣服,拿了郡主的玉牌,堂而皇之的从广运门走了出去,奴才接到侍卫的凑报,觉得事有蹊跷,立刻便带人去了永安宫,好在陛下和郡主只是吸入迷药,不然老奴万死难辞其咎。”

虽然项辰答应了姝儿偷偷的去永安宫找她,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唯恐宫中有什么突发变故,所以还是事先告知了顾德才。

顾德才问:“陛下,我们是否要追捕司徒翊?”

项辰怒不可泄:“追捕什么,他现在一定已经回到驿馆,他赢了!”

顾德才请示道:“陛下,是否要彻查永安宫上下?”

项辰豁然抬头,目光冰冷的盯着顾德才,许久,才一字一字地道:“还需要查吗?”

顾德才吓得跪了下来,项辰挥了挥手,太医退了出去。

一把无形的利刃在项辰心口上反复的切割着,血肉模糊,痛得项辰弯下了身子,用力的摁住胸口。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背叛他,明明前一日他们还两情缱绻互许终身,她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欢愉,才短短一日而已,她便将他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顾德才惊惶地道:“陛下,司徒翊是天池双鹰的入室弟子,天池双鹰的史明月擅长易容之术,司徒翊会易容术也在情理之中。”

项辰强忍心痛,目光凄冷:“朕记得司徒翊一离开勤政殿,朕就让谢傲寒去永安宫护着姝儿,谢傲寒的武功在司徒翊之上,他带去永安宫的又全都是监察司的精锐,司徒翊绝不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闯入永安宫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司徒翊在谢傲寒赶到之前,就已经进了永安宫。”

顾德才怎么都不愿意相信姝儿会帮着司徒翊:“也许,也许是永安宫的宫人所为,未必与郡主有关。”

项辰喃喃自语:“谢傲寒去了之后朕还是不放心,亲自去了永安宫,姝儿却一直将朕往外赶,朕当时只以为她气拓跋胭脂入宫。”

那夜的情景再次出现在项辰的脑海里,姝儿对他的害怕抗拒和生气,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掩护!

项辰只觉血气上涌,他想用内力压制,两股气息一碰撞,他觉得胸腔要炸开来一样,神色苍白。

顾德才见他如此自苦,急得六神无主:“陛下!或许...或许...一切都是巧合,司徒翊潜伏在永安宫,无意间知道了陛下和郡主的秘密,偷了陛下的衣裳,也是有可能的。”

顾德才不信姝儿会背叛项辰,却也觉得这世间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巧合:“郡主对陛下一往情深,即便...即便真是她所为,定然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项辰伤痛至极,整个人如同魔怔了一般:“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两日之后,项辰在凤凰台置办了隆重的宴席款待齐国使团和拓跋恭兄妹,宴席前一天,姝儿被林溪玉接回了王府。

宴会当晚,她随着父母兄长一起入宫,与林溪玉一起坐在了离皇室最近的女眷席位中。

无独有偶,司徒翊带着含笑坐在她正对面,毕竟是一国使臣,礼部还是安排了上座的,而拓跋恭因为只是草原上的一个部落,位置便偏远了一些。

赵睿作为魏国的异姓王,又是皇帝的舅父,对皇帝有养育之恩,所以特设恩典,将位置安排在了众妃之下,但却在诸位王公大臣之上,与康王一左一右坐在仅次于皇位的下方,如同左右护法,派头十足。

自入席之后,姝儿便郁郁寡欢,一个人自斟自饮,直到司徒翊带着含笑入席,那是她第一次见含笑公主,只一眼便被她的美丽震慑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眉目如画,冰肌玉骨,就如同九天仙女一般,不似凡尘之中的人物,难怪百美图以她为首,有她在,这世间只怕无任何女子能与之争辉。

姝儿震撼之余转头去看项辰,只见项辰也深深的被含笑的美貌震慑住了,一双眼睛一直都盯着她,片刻未离。

齐国太子见了项辰的反应,十分骄傲有这么一个美丽的妹妹为齐国长了脸面,便站起来,对项辰恭敬行了一个礼:“陛下,我齐国此次带了无数牛羊珍宝前来,便是想与贵国交好,如今将魏国以此盛大的国礼款待,本王心中十分高兴,不知开放边境互市贸易之事陛下考虑的如何了?”

项辰盯着含笑看了许久,然后回过头,看着齐国太子,心不在焉的连连点头:“贸易...好...开放!”

齐国太子喜形于色,又说了很多恭维魏国的话,但是项辰却依然心不在焉,只是盯着含笑,不停的点头。

朝中的文武大臣许多人也是盯着含笑看,一点也未看出项辰的失仪,只有齐国太子,心中得意,暗自在心中嘲笑这些魏国人没有见识。

礼部尚书花拱,严格执行项辰的叮嘱,安排了一批又一批的舞娘,前赴后继的为众人助兴,直到酒过三巡,拓跋恭上前一步,说是为了此次朝贺,自己的部落也准备了一个舞蹈,他的妹妹拓跋胭脂想要为魏国皇帝献舞。

姝儿原本十分介意拓跋胭脂,但见了含笑之后,忽然觉得这个拓跋胭脂已经无足轻重了。

项辰终于将眼睛从含笑身上收回,兴致勃勃的准了拓跋恭的请求。

在悠扬的笛声中 ,拓跋胭脂穿着一袭红色的纱裙,飞舞着长袖,转着圈,从远处缓缓地走来,楚腰纤细,不盈一握。

在靡靡之音中,细腰如水蛇一般扭动,惹得人心痒难耐,一张红唇娇艳欲滴,额间画了一朵艳丽的红色蔷薇。

她面带着微笑,那笑容,给人一种极魅惑的感觉,这样极艳丽又极魅惑的女子,生生的将一众花容月貌端庄秀丽却显得有些寡淡的贵族女子给比了下去。

一众文武大臣,眼睛都看得直了,项辰坐的位置太高,姝儿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对面司徒翊的表情,她倒是看得清楚,他微微笑着,唇角似有一丝讥讽之意。

姝儿想了想,司徒翊和这个拓跋胭脂是表兄妹,他们之前应该是认识的,他这一世真是艳福不浅,身旁都是一些绝色佳人。

一曲舞毕,拓跋胭脂缓缓地跪倒在台阶之下,而拓跋恭则起身,用草原之礼,对项辰道:“我妹妹拓跋胭脂,乃我们祁连山草原上的一颗明珠,极受兄长和族人爱戴,也是我草原上最美的女子。”

项辰似乎十分认同,点头道:“胭脂姑娘国色天香,确乃一颗绝色明珠。”

拓跋恭连忙道:“为表我党项族对魏国陛下的投诚之意,我兄长愿将妹妹献给陛下,以结魏国与我族秦晋之好。”

难怪人人都想当皇帝,天下美女都归他所有,姝儿觉得若自己是男儿,说不定也会想当皇帝,一手江山,一手美人,这样的日子谁不喜欢。

不过仔细看这个拓跋胭脂,美是极美的,艳也是极艳的,但这美艳之中却带着一点俗气,不似含笑那般倾城脱俗,难怪听闻早年柳若风有去过祁连山草原,却未将拓跋胭脂画入百美图内。

项辰看着拓跋胭脂,迟迟没有说话,姝儿不愿面对接下来的事,她连着给自己倒了三杯酒,直到酒气有些上头,她才放下酒杯,撑着头,看着地上的青砖发呆。

司徒翊见她这样,怒其不争,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

赵德音突然站了起来,她走下台阶,站到拓跋胭脂身边,向项辰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用温温婉婉的声音道:“陛下,刚刚臣妾见拓跋妹妹舞姿曼妙,引人遐想,简直让人心驰神往,倘若将来妹妹进宫,臣妾便能时时看到这样的舞姿,也算是臣妾和后宫各位姐姐的福分,若她能在陛下烦忧之时,以其绝世风华暂解陛下之烦忧,也是我魏国之福。”

“你既如此喜欢此舞,不如向拓跋姑娘学习一下,待朕烦忧之时,你跳给朕看也是一样。”项辰的声音里有隐隐的不悦。

赵德音跪下,一副不甚惶恐的模样:“拓跋姑娘此舞如此妖娆曼妙,臣妾可是自愧不如,放眼整个魏国,恐怕也只有臣妾的小妹能与之一较高下。”

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聚焦到了姝儿身上,她因多喝了几杯,胆气壮了,见席上众人都看着她,大咧咧地道:“我打架还行,跳舞是真不行。”

林溪玉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衣袖,姝儿转头看向娘亲,微微笑着。

赵德音掩嘴笑道:“别人不知,陛下却是知道的,小妹自幼便惊才绝艳,不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通读史书,编排歌舞更是不在话下。”

项辰看向姝儿,笑起来:“确实,姝儿编排的歌舞乃是天下一绝。”

编排歌舞和自己跳舞完全是两回事,这一世,她专注练武,她爹娘也未请过师父教她跳舞,赵德音和项辰都在浮戏山庄与她朝夕相伴过,不可能不知道她没学过跳舞,他们两人这是一搭一唱,想看她出糗?

赵睿坐不住了,起身,对项辰行礼道:“小女自幼被臣宠坏了,只会舞刀弄枪,于歌舞一道不甚擅长,依臣之见,拓跋姑娘色艺双全,定是一位贴心之人,还请陛下笑纳党项族之美意,已结两邦永世之好。”

拓跋恭还跪着,拓跋胭脂也跪着,赵德音和赵王也跪着,这情景,实在也够稀奇的。

项辰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来,微笑道:“拓跋姑娘能歌善舞,确是世间难得的佳人,朕决意册封其为贤妃,明日便由其兄长护送入宫。”

拓跋恭和拓跋胭脂欢欢喜喜的谢了恩,满朝文武齐声恭贺,姝儿也跟着他们一起恭贺,脸上笑意盈盈,感觉比拓跋胭脂还要开心。

项孤曼端着酒杯,正准备站起,拓跋胭脂却先她一步站了起来,她将姝儿从头到尾细细打量了一番后,直白地问:“你的舞姿真的是天下一绝?”

姝儿刚想摇头,司徒翊没忍住,嗤一声,用手半掩着嘴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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