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兆镰校长不愿去参加弟弟家的晚宴,用意太明白不过,不想被那种喧嚣的场合干扰了自己的清净之心。现在他只想一心任教,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把学生教好,不负众望。没有任何教学经验心得的他翻阅各种书籍,记录点滴,与吴秋怡,徐伟昱研讨学习经验,创新教学模式。

吴秋怡本是省城师范学院的毕业生,与陆兆镰校长分享了提问法,寓教于乐法,讲授法,讨论法,直观演示法,读书指导法,自主学习法和现场教学法。与孩子们的天真好学,陆兆镰校长融会贯通,形成了自己的一套风格。比如开课之前,利用两分钟的时间向学生们提问一个问题。问题不局限于天文地理,自然,历史等知识。比如天上最亮的星是什么星?所有的学生无人知道。

陆兆镰校长和颜悦色声情并茂的说:“天上最亮的星是天狼星,也叫启明星,每天早上起来东方特别明亮的星。它就是太阳系十大行星的金星。这颗星的质量与地球差不多,有时人们也称它为地球的姐妹星。

比如称谓,父亲的爷爷叫曾祖父,妈妈的爷爷叫太姥爷。父亲的奶奶叫曾祖母,妈妈的奶奶叫太姥姥。父亲的爸爸叫爷爷,妈妈的爸爸叫外公。父亲的妈妈叫奶奶,妈妈的妈妈叫外婆。父亲的哥哥叫伯伯,妈妈的兄弟叫舅舅。父亲的弟弟叫叔叔,妈妈的姑姑叫姑姥。父亲的姑姑叫姑姥,妈妈的姐妹叫阿姨。父亲的妹妹叫姑姑,妈妈舅舅叫老舅爷。父亲的舅舅叫老舅爷,妈妈的舅妈叫老舅妈。”

为了能牢记在心,陆兆镰校长把知识写在黑板上,让同学们抄记。日积月累,同学们的知识量逐渐增加。

如何写好一手好字?陆兆镰校长这样说:“汉语言博大精深,有区别于其它语种的独立体系。汉语言用方块字形容,每个字象形且寓意,已有几千年的历史。写好汉字必须注意横平竖直,当每一笔画都能正规构建时,便可根据习惯手法去外溢,形成自己的风格。你字写的好,有无风格和你平时的学习素养,性格是密不可分的。”

吴秋怡关注陆兆镰校长很久了。

吴秋怡没来东陵村时就知道陆兆镰校长的一些事,怀着钦佩与仰视的心态,与陆校长见了面。陆校长话很少,只是象征性看了她一眼,算是打了个招呼。

校长的冷酷,吴秋怡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极力做好教学工作。有时最像一位合格的助手,陆兆镰校长吩咐下来的事她一准办好,办的利索。吴老师的青春朝气成为这个学校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陆兆镰的毛笔字已成书法,吴秋怡常常光顾陆兆镰那处卧室加书房的房间,观赏并学习陆校长的业余创作。陆兆镰对她的到来,不知可否,常常是头也不抬:“想练好书法,首先要掌握正确的执笔和运笔方法,从临幕碑帖开始练起,多参加书法展览,竞赛等,激发自己的创作热情,提升个人的艺术素养。比如执笔,要指实,掌虚,长尖,腕平,管直……”

吴秋怡盯着陆校长:“你为何不能看我一眼呢?我长得有那么难看吗?”

“你家在哪?”陆兆镰笑着说,仍没有抬头。

“宁民县解放南路吴家巷。”

陆兆镰抬起了头,一脸的惊讶:“吴家巷,你可知入巷的巷口有一座没有院子的房子,我在那住了很多年。”

“知道呀,”吴秋怡眨着眼睛:“人们互相传说,里面住着一位怪人,常年关门闭户,不与外界来往。看见出门,必是背背着字画。原来那个怪人就是你呀!”吴秋怡惊讶了,陆校长这时露出了笑容:“我就是我,哪是什么怪人呀!”

“佩服,佩服,陆校长,不,陆兆镰,早看出你是一位有故事的人,果不其然,母猪原上第一个自由恋爱的人,当过土匪,当过本县的县长,蒙受十几年的不白之冤。岁月把你磨棱成最成熟的样子,也把你自己历练成最沉稳的性格。学生我吴秋怡能与先生在一起的共事,深感荣幸。”

随后的一段时日,吴秋怡特别的勤奋,端茶送水,洗衣做饭,收拾屋子,照顾阳阳,无微不至,无所不用其极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晚必陪陆兆镰看书,写字,画画。陆兆镰督促她几次她都不愿回自己的房间。

徐炜昱观察到了这种不寻常的一幕,他心里干着急,找不出任何理由出现或接近陆校长绘画书法的现场。

陆兆镰校长看到床头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心中难免感慨,多好的姑娘,知性,勤快,落落大方。陆校长感觉很舒心,有一种生活的幸福感,生活的惬意与入心常常会激发人的能动性,特别是对生活最灵性的认知,这种认知实际上偏向了灵性,只是大多人不能感知而已。

吴秋怡利用星期天的空档去镇上一趟买回来一张小桌子,两盏带玻璃罩的煤油灯。当她把另外一个包袱打开,里面有男人穿的大裤头和孩子穿的衣服。陆校长瞟了一眼缄默不语了。吴秋怡把桌子放在屋子的中间:“今后咥饭就在这咥了,端着碗放在书桌上,太不像样。”

陆阳阳穿上了吴秋怡买的绿色军装,一改往日的沉郁,脸上闪现出久违的笑容:“谢谢姐,你对我太好了,如果将来我有钱了,我也给你买一身漂亮的衣服。”

吴秋怡马上反驳:“喊错了,我比你大,喊阿姨,不能喊姐。”

“就喊姐,你就像一个大姐姐。”

鹿阳阳说完话就跑了出去,到村子里找世杰与文权玩去了。

陆兆镰校长见儿子走了,马上抬起头,犀利的看着吴秋怡:“工资少的可怜,谁让你去镇上买和你不相干的东西的?”

吴秋怡浅笑:“我自己呀,阳阳都那么大了,该穿的体面些了。这张桌子我们三人围在一起咥饭,多好的事情呀!穿的短裤都不知穿了多少年哩,买两条换洗不是正好吗?”

“我的私生活我自己做主,我和阳阳的生活不用你来左右,”陆兆镰校长愠怒。

“咋了?我一个人做饭也是做,我一次做我们三个人的也是做,何乐而不为?”

陆兆镰校长正面怼吴秋怡:“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心里明净着呢,从今天开始,只要是傍晚,不准你再进入这个房间。”

陆兆镰校长生硬的语气击中了吴秋怡的内心,她慌了,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你和阳阳买了点东西,就生这么大的气,至于吗?”

吴秋怡一脸无辜的样子,让陆兆镰校长后悔刚才不该说那么绝情的话,他马上转为平静,坐在了板凳上,完全像一位老师对学生的态度:“我是一名过来人,经历过无数的生死,更明了生命情感的真挚。如果不适时收手,我怕你会掉入深渊而难以自拔,那是我陆兆镰不愿意看到的。”

吴秋怡的双腮立马泛起红晕,她明了校长话语中暗藏的寓意。对于自己对他的喜欢,校长早巳心知肚明。吴秋怡不想失去这种表露心机的机会:“喜欢一个人,为他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何况又是不值得一提的衣物。”说完这句话,吴秋怡目不转睛的盯着陆校长。

陆校长相对表现的沉着冷静,他不紧不慢:“吴秋怡,你知道我的经历吗?”

吴秋怡马上回答:“知道。”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给你简单的说一下吧!万恶的封建制度容不下两个相爱的人,我只好租了别人的窑洞。在窑洞里与喜欢的人一同生活。后来时局变了,我随陆兆鸿闹革命,从历经胜利,历经失败,有家不能回,照顾不了喜欢的人。当她死了大半年我才知道。我痛苦过,迷茫过,感觉非常对不起她。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许多事刻骨铭心。永远都不会忘记。后来我当上了独立营营长驻扎在东关渡口,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位吕氏女子,虽然大了些,但还是没有我的年纪大,她很有学识,更有品质,她让我学习识字,后来我就拜了黄先生为师,誓言学为好人。后来的事想必你都知道了,我被发小陷害,妻子吕卉婷为了我牺牲了一切。是她救了我,然而,她救了我,自己销声匿迹了。很多年了,没有他的半点音讯。可是她在我心里已经扎根,今生没有任何人能代替她,希望你能明白。”

吴秋怡往前走了两步半,蹲在陆校长的面前一脸纯情的望着他:“我知道你是一位有故事的人,有故事的人表现在深情的目视中,刚毅的脸色中,含有挥洒自如,自成一体的作品中,这些都是我吴秋怡的向往,就像磁铁已经把我牢牢的吸引。我想,我已经被你的磁场吸引,此生再也难以脱身,也已经无法脱身。我乐意被吸引,甚至被套牢,我希望我的灵魂能注入到你的故事里,在你的故事里安家并且常住。”

陆兆镰惊讶于这些入心的语言,马上表现出最为反常的敏感。他无意间抓紧桌上的三角尺用尺子最长的尖峰对准自己的手腕重重的压下去。从肘到手腕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一切都在眨眼之间,吴秋怡想去夺那把尺子,但为时已晚,尺子夺在手里之后鲜血顺着伤口往下流,滴在地上,溅出梅花状的血迹。

吴秋怡扔了尺子就去捉住陆校长的手,急切地说:“我还没说我喜欢你,你就这样作践自己,如果我说我爱你,你企不马上要自杀,真是的,有你这样的吗?有你这样的男人吗?”

吴秋怡跑回自己的房间,又快速的跑回来,手里多了几样东西:一瓶瓶装的碘酒,一小卷纱布和一个纸装的云南白药。

陆校长拒绝吴秋怡的包扎,被吴秋怡双手摁住:“有你这样的男人吗?这是什么情况,还逞强,血流的多是好事吗?如果阳阳回来看到你的手在滴血,你怎么解释?”

吴秋怡判定伤口出血不会持续,在伤口处用棉签消毒两遍后均匀的撒上云南白药,敷上白色的白纱布。陆校长的胳膊肘一下全是白的了。

陆校长捡了一个长袖套在身上,白色的纱布就看不见了。他定了定神,马上语言语气不再犀利,态度已经非常腼腆:“我的内心和我的年纪已经不允许我此生再接纳第三个女人,从今往后,我只能是校长或者是你的叔叔。我的职责只有教书育人,心中不能有任何的杂念。希望你尊重自己,把心念放在对未来的希望上,前方会有一位年轻人等着你,给你幸福,给你快乐!”

吴秋怡是盯着陆校长的眼晴听他讲完话的,她马上用最温婉的语言融化他内心的苛刻:“我不相信在你的潜意识里,对爱情的评判要有年龄的差距。情感的纯真应该与年龄毫无关系,只要欣赏对方,包括他的音容,相貌,身姿,衣着,更包括他用灵魂创作的作品。从作品中更能看出他对人生的感悟以及对美好人生画面的追求。我读懂了你,这本身就是生命乃至生活最好的诠释。你明知道这一切,非要搬出来传统的那一套来阻挡,非要把我拒之门外,这不符合理性与感性的逻辑吧!”

“不要再说了,”陆校长恼怒了:“从今天起,从现在起,如果你不自重,就不要再进这个房间半步,不然,就请你离开母猪原。东陵村小学的老师必须给学生们做好最好的榜样,绝对不能在他们的心灵上种上“道德败坏”四个字。”

吴秋怡理直气壮:“陆校长,感情是一回事,教学是一回事,为什么你非要扯在一起说呢?高尚的灵魂在任何地方都是净土,不会受世俗的污染,我对你刚才说的话有异议。”

陆校长无可奈何,他马上话锋一转:“吴秋怡,我认为徐伟昱挺不错的,除了身材胖了一点,也是出口成章,运笔掂来。他的父亲在我们母猪原是首屈一指的文人,他参与过编撰宁民县志。你们的年龄也差不多,我看他看你的眼神有倾慕之情,要不我给你们撮合撮合?”

吴秋怡没有料到陆校长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她没有表现出生气:“我不介意你结过两次婚,更不介意你已经有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儿子。我介意的是你是一位有故事的人,我想一辈子都关注于你的故事。你所说的一切话我都不会在意,怕你明天就把我调走,我也不会更改我的初衷。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对我所说的话和行动负责,徐炜昱是徐炜昱,除了我们是同事,其它的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吴秋怡走出了陆校长的房间。校长抬起上眼睑,沉思之中透射出深邃和冷峻。

矮胖的徐炜昱背来了半袋红薯和半袋花生,他没有进校长家的门,直接去了吴秋怡的寝室。吴秋怡坐在桌子前,正把弄着手中的“英雄牌”钢笔。钢笔在她手里来回的翻跟头。她仍沉浸在刚才发生事的回味中,徐炜昱的举动让她从现实中回味过来,她自信的说:“徐老师,你这是?”

徐炜昱表现的很憨厚,也有些忸怩:“从家里带些本地的土特产,希望你品尝。”

吴秋怡站起身,去翻开袋口,查看了一番,不光是半袋红薯,还有一块熏干了的腊肉和一包特制的干枣。她坐回原地,舒心的看着徐炜昱:“放那儿吧,徐老师,你可真有心,谢谢你了,送我东西,我很开心。”

徐炜昱更开心:“记着咥,咥完了我再给你背一袋。”

徐炜昱走后,吴秋怡用母指顶住了额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几日,徐炜昱拎了一包牛皮纸封包的方糕放在吴秋怡的办公桌上。这种用牛筋捆扎精致的包装礼品可谓是奢侈品,吴秋怡看了一眼,心生感动,把目光瞄向陆兆镰。陆校长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镇定自若批改学生作业。

徐炜昱发话了:“吴老师,这是我特意从供销社为你买的,特好咥哩。”

“排队买的吧?”吴秋怡好像早知道一样。

“没排多长时间,只是早去了一个时辰。”

“是不是要凭糖票呀?这一包一年的糖票就没有哩。”

“没事的,我有点怕吃糖,吴秋怡你就不一样了,多吃肯定美颜。”

“谢谢你,徐老师,你可真有心。”吴秋怡看了一眼陆校长,然后把方糕放在了抽屉里。

徐老师并没有走,他稍有紧张的说:“吴老师,有机会到我家去做客,我随时欢迎。”

“可以呀,什么时候?”

“要不我准备一下,今天中午放学就去?”徐炜昱一脸的惊喜,心花怒放。

吴秋怡皱了一下眉头:“不行,改天吧,有时间再去贵府一趟,观赏徐老师的雅居。”

吴秋怡突然的画锋一转让徐炜昱无所适从:“我好做好准备,你说啥时候就啥时候。”

吴秋怡压根儿就没有去徐家坡的意思,随后的一段时日,她从城里为徐炜昱背来了黄如金子的小米粒和干制的野生木耳。徐炜昱心里明白,这是对等回送啊,他说了些感谢的话,顺手把小米粒干木耳背进了陆校长的屋里。他发现了自己送给吴秋怡的方糕摆放在陆兆镰平时创作的书桌上,包装纸已经打开,上面少了三小块。徐炜昱此刻什么都明白了,自己的一切能力都白费了,没有一丁点的希望。他悻悻而回,一夜辗转翻侧,难以入眠。最后他理出了一个头绪,一个生活在乡下的人,城里的姑娘怎能看中自己呢?除非自己足够优秀。

随后的日子,吴秋怡坚持把教学做好,坚持为陆校长阳阳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操持家务。每到墙上的时钟指向十点的声音响起,她便回到自己的卧室睡觉,虽然没有过激的事情在发生,各自都心知肚明。这已经是一个症结或者是一个导火索,随时都可能爆炸。这种爆炸有可能是渴盼已久的舒心,也有可能故事重演再生流血的事端。吴秋怡小心翼翼着,她心里在盘算,我不信我的行动感动不了你。

书桌上的方糕少了三小块是陆阳阳拿的,吴秋怡让爸爸与他两人吃,爸爸没有吃,他怀揣了三小块在兜里,利用下午放学的空档与陆世杰,陆文权到村子里游荡,玩耍。

在涝池边,阳阳把方糕掏出,分给世杰与文权每人一块。文权并没有表示惊喜,他的夏叔专门给他买了一包,但叮嘱他,不要拿出去显摆,自己在家吃就行。他问为什么?夏临泉说:“一种东西咱有别人没有。”

“为什么?别人没有?”

“长大你就知道哩。”

“别人没有,会有什么结果呢?”文权进一步问:“别人没有咱可以把咱有的分给他们吃,难道不可以吗?”

夏临泉惊讶于文权的回答:“你分给别人了,你的那份就少了呀。”

“少了我们可以再买呀。”夏临泉无言以对,文权并没有选择把好吃的分享给玩伴,而是悄悄地把方糕放在了陆兆国的二女儿和陆兆庆三女儿的书包里。世杰就不一样了,显出非常兴奋的样子,左看右看方糕,不舍得吃这东西,在供销社见过许多人排着长队去买,肯定好吃。世杰没有吃,把方糕放进了裤兜里,拿回去给妹妹弟弟吃。阳阳看出了世杰的心思:“世杰,你吃了,待会我回去拿,让弟弟妹妹每人都吃上一块。”

世杰摇摇头:“别拿了,吃不吃都是无所谓的,就当我吃了。”

三人站在涝池边前倾后仰着身姿,尽情的玩耍。文权说:“这么大的一个坑,有什么用?早晚要被平掉。”

世杰说:“东陵书院能小吗,那么多的房屋空着,早晚会被人使用,空着多可惜。”文权:“原西还有一座关公庙哩,没有人供香,越破越落败,早晚要被拆掉。”

世杰:“母猪原十年九旱,应该有解决的办法,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

文权回过头看了一眼顺着村子砌筑的院墙:“这些土墙早晚会被推倒消失,无影无踪。”

阳阳插了一句:“如果村子里栽树,郁郁葱葱的该多好。”

三个少年激情澎湃,三只手放在了一起,发誓长大以后为改变母猪原的现状而努力:“加油,加油,加油。”

少年壮志的声音在涝池上方响起,许多洗衣服的女人目睹了这一幕,但没人知道他们加油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加油!

天黑的伸出五指难以看清远处的物事。陆兆国咥好饭,碗筷一推就想开溜。

陆汤氏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好像冒失鬼一样,整天不在家,天天在外面打野。”

陆兆国已经迈过门槛的腿又缩了回来:“你这婆娘咋那么多的废话,我不出去溜溜,天天在家陪着你这个黄脸婆娘?”

大女儿梦云,小女儿梦燕早早去了睡觉的房间,二女儿梦雪乜眼瞪视了一下父亲,转身也去了自己的房间。

陆兆国发现了二女儿梦雪对自己不满的眼神,他没在意,转身消失在暗夜里。

陆汤氏朝陆兆国离去的方向“呸”的一声,吐出一口唾沫:“活着丢人现眼,咋不死哩,祸害人间。”

陆兆国出了自己家的门,就一路小踮来到福娃的家不远处,蹲在一个僻静的角落,观察福娃家的动静。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此蹲点守候了。从他发现陆兆鸿与康氏对视的眼神不对劲开始,他就想有某种对证,非得证实两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他对自己的蹲点是认可的,是值得的。康氏喊孩子们洗脸洗脚的声音过后,约半个时辰,所有的灯光都熄灭。

福娃在厦屋内熟睡,渐渐传出鼻鼾的声音。

没多久,大门开了,一个黑影蹑手蹑脚从门内闪出又轻轻关上大门,然后摸索着朝陆家大院走去。

陆兆国判定那个黑影就是康氏,立马跟了过去。

到了陆家大院,只听到关门声,却不见了人。陆兆国判定康氏已经进入陆家大院,于是慌不择路绕道小路到陆家大院的后面,抬腿迈过篱笆,小偷一样挨进厦屋的窗户下。

屋内,陆兆鸿正在狂轰乱炸,陆兆国肺都要炸了。他感觉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活跃了起来,自己就像一个皮球快速膨胀起来。

屋内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陆兆鸿从床边拿过旗袍在手:“换上它吧,让我再次欣赏你的美丽。”

康氏不露声色:“又不是只看过一次,还想看。”

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过后,康氏的声音传出:“兆鸿哥,你真坏,给你留门,你不愿意。非让我跑过来。”

陆兆鸿压低了声音:“不是讲好了“二六”吗,不多也不少,委屈你哩。”

穿上旗袍的康氏赢得陆兆鸿“啧啧”的赞叹声。

窗外的陆兆国摒住了呼吸,瞪大眼睛,偷窥床上的康氏。手到之处,肢体语言配合得体,腰肢扭动,修长的腿微抬,喉咙里发出最惬意,最舒心,最不一般的声音。防兆国的胸中升起了一团火,火势越来越大,开始蔓延全身,他的脸开始变形,青筋暴露,他下意识伸出右手,隔着衣服抓肉,力道逐渐加重,直至痛彻心扉。

他用这种方法以期想消解内心的膨胀,彼竞抓狂康氏身体的不是自己,而是母猪原的英雄陆兆鸿啊!

面对这种情景,他只有忍耐,不敢有任何造作。屋里传出有节奏的声音,陆兆国知道陆兆鸿正处在人生最快乐的巅峰。心里那个的恨呀,为什么那个人不是自己。

他弯了一下腰,舒展一下筋骨,寻找解脱的办法。就在他再次挺直腰杆时,冷不防头顶被一个物体砸中,还好,并不是很疼痛,但他也吓得不轻,看清了是一只破鞋。

当他抬头看向二楼时,一只鞋再次向他飞来,他头一偏,鞋子从他的耳朵擦肉而过。

这时,陆兆国明显感觉到了疼痛。意识告诉他,楼上的夏临泉发现了他的行踪,在向他警告呢。他来不及多想,猫着腰,三步一跳出了篱笆,在一个僻静处,回头望向厦屋二楼的窗口,心中暗忖,陆兆鸿呀,陆兆鸿,你是我的克星啊,你一回来就霸占了东陵村最漂亮的女人,让我只有听的份。

他往二楼的窗户看去,屋内好像有人影在晃动,他不由地心生恼腾:你个野种,敢向我示威,看老子逮个机会不把你整个半死。鹿

陆兆国心含恨意离开陆家大院的菜地,越走心里越不舒服,全身的膨胀没有一点消去,走着走着他就偏离了回家的路,来到了陆兆勇家的后窗户。

他定了定神,用手指轻轻敲了三下窗户纸。这是他与陆兆勇老婆陆秦氏的暗号,只要是晌三下,就是我想你了的意思。

窗户内有了声音,陆兆勇的声音:“都上床了,咋又起床了哩?”

“睡你的觉,管那么多干啥哩。”明显能听到陆秦氏趿鞋拖地往外走的声音。

陆兆国转手就往东走,摸索着来到大哥陆兆开家后面的破垣处。这里常年有大嫂家的垛园,也是他与陆秦氏常常约会的地方。因为靠近东首外围,残垣断壁早已经被孩童们踩出明晃晃的小道。

陆秦氏刚到,还没整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放倒在早已整平的麦秸上,陆兆国慌不择路直奔主题。

陆秦氏整个人都懵了:“队长,你今日咋哩?也不事先提个醒,就直接敲窗户,也不先,就,太,太野蛮了吧!”

陆秦氏没有把话说完整。此时的陆兆国没有把陆秦氏当成她本人,而是把她当成了康氏,把自己当成了陆兆鸿。

陆秦氏从未领略过队长的野蛮,不由得伸手去抚摸队长的额头:“队长,你今日咋哩?是不是好长时间没在一起,太想我了?”

陆兆国没有理她,完全不顾陆秦氏的死活,直至火山爆发。

陆秦氏一声不吭了,她被动到无所适从。

陆兆国自顾自站起,勒紧裤子对地上仍一动不动懵逼的陆秦氏说:“我先走哩。”

很久过后,陆秦氏才坐起,茫然不知所措,她清楚的知道鹿队长对他是没有感情的,她只是他的玩物,填补他的空缺。她只是在特殊的年份用自己的身体换取一家老少的平安,不至于在饥馑年被饿死。有队长罩着,不会被别人欺负。她怎么也想不通陆兆国队长今晚为什么这么反常,没有亲昵,没有抚摸,直奔主题。

对于这样的事,陆秦氏哪能考虑到真实的原因。

秦氏回到家抬腿上炕。丈夫陆兆勇皮笑肉不笑的挨近身前:“刚才是不是他敲咱家的窗户,他想你,我也想要,”说着话,陆兆勇便去扯老婆的衣服,像蜗牛爬行一样的缓慢。

陆秦氏的眼中只有队长刚才的勇猛和威武,对陆兆勇完全不能待见,她不由的生气,烦躁,双手伸出把陆兆勇推向一边。陆兆勇尴尬的露出愤怒:“咋地哩?你都让人上,我是你的丈夫,为什么不让我上?不让我上,明天我就把你的丑事说出去。”

陆秦氏对陆兆勇的说的话开始了敏感,马上和颜悦色:“快点上,什么时候说不让你上了。”

陆兆勇再次像蜗牛爬行。

陆秦氏双手摊开,她的眼中,脑海中,心中全是陆兆国刚才在垛园边的疯狂。

陆兆勇厚颜无耻地说:“我不管你与谁稀欠,你回到家只要让我上就行,我只要能上上,我睁只眼闭只眼,装作没看见。”

论语中有颜渊篇,颜渊问仁:子曰:克已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夏临泉可能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不想让事态进一步的扩大或恶化,心中升起一种无名的冲动。他想把自己知道的事含沙射影的让福娃知道。这种事又不能明说,只能点到为止。明说了伤人颜面,事情有可能一发而不可收拾。他曾反复推敲这件事,要不要让福娃知道。福娃知道了又会是怎样的反应。夏临泉最终还是选择与福娃小坐一下,毕竟是朋友嘛,要对得起“朋友”二字。

在队里放工的间隙,他喊住了福娃,福娃回首:“夏哥,咋?整两盅?”

“整啥两盅,”更临泉心想,哪能喝酒,谈这事只要喝酒一准出事。他马上示意福娃走慢,让村人先走,两人很快落在了队伍的后面。

夏临泉找了一处有晒干杂草的地方,给福娃一半就坐了上去。坐定后,福娃左转首看一眼夏临泉:“说吧,夏哥,啥事?”

夏临泉用关心的眼神望向福娃,然后又向远处望了望:“你和弟妹还好吧?”

福娃眨了眨眼睛:“啥意思?”

“我说的是感情,你们之间的感情。”夏临泉小有激动,福娃低下了头,无限的苦涩:“哥,我想喝酒。”

“过日子不容易,哥从你的眼神看出你过的并不愉快,有些事只能你自己去解决,如果你用实际行动证明对弟妹的好,相信是石头也会被感动。关键是你在怎么做。”

福娃望向远方:“没用了,我尝试过,也努力了,可她就是没见回头。我再怀疑,她的日子却光鲜了,好像脸上天天都有朝霞,而我整天提不起精神,闷闷不乐。整天都在想一件事,她上哪弄那么多的钱建房子?除非她发现了金矿,或者从天上掉下来她正好拾到。”

\"哪有什么正好的事,一切光鲜的表面下面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夏临泉有些感慨,被福娃逮个正着:“夏哥,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吗?快告诉我。”

“没发现什么啊!”夏临泉故作镇定。

福娃站起:“就凭我们的交情,那是生死之交,你喊住我就肯定有事要告诉我,现在又吞吞吐吐,你知道我没有文化,对拐弯抹角的话搞不懂。”

夏临泉望向福娃,福娃说的是心里话,眼前的这位拜把兄弟正经历着人生最危险的抉择,做不好将失去母猪原上最好的老婆,最终的结局就是妻离子散。

夏临泉又哪里能料到,事情早已经不是任何人所能控制。俩个最入心的灵魂一旦相融有什么力量能让他们分开呢?一种由衷的同情从心中生起,夏临泉正色道:“从我们正式结拜的那天起,就没有害你之心,哥希望你们一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现在的问题出在你的身上,要想方设法弥补,让康妹回心转意。”

“哥哩,怎么弥补呢?我们早已分床睡,她不给我机会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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