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卷】
将世间之人加诸你的风刀霜剑
如数奉还
我停在山海的边缘久久地等你回来
红莲花开
地狱空荡人间被贪欲恶鬼填满
天道何在
抽出王的剑将地上欠的公义
一一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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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归家不宁
近乡情更怯,马上报平安。
曾经的护剑之人缓缓地骑在马上走着,朝着他们久别的家乡。西安古都,一路上行人、集市逐渐多起来。韩偃、韩春都是束袖武服,但穿着便装,按照沈自丹的吩咐护送他们,和他们的马队微微拉开距离。
“总算有一件是喜事。”戈舒夜突然咧开朱唇,笑了。
她口上涂了蔻丹——当她无暇妆饰的时候,就总是用红色的口脂构成所有的妆容,衬托出牙齿如同一排整齐的雪白的珍珠。这山茶花一样浓郁的嘴唇,更显得雪白的面容衬着乌黑的头发、乌黑的眉毛和棋子一样的眼睛,对比度很高。
颈堆祁连雪,口含焉支山。
吟霜像一只甜甜的小鸟,绕着一尊冰雪女神的雕像叽叽喳喳地叫着。
“这么说来,她和她的姐妹的确不大像。”韩偃心中暗暗道。
吟霜有点不好意思地,贴在舒夜耳朵上告诉了她和闵少悛的婚约。两姐妹在经历家族巨变之后,才终于放下小儿女的心事,剖心坦诚。
“当时虽是情势所迫,但他挺身而出,让我和母亲免于被乔氏倾轧的境地,我心中……”吟霜说着两颊飞红了起来。
“用不着感激我,我只是贪图盟主女婿的地位、云头堡的余威。”闵少悛把剑背在背上,两手搭在剑上,像是被木头架住的囚犯。他漫不经心、嘲讽地道,“只是,大小姐,你知道乔庄主给乔小姐说亲的事情吗?”
“现在我姊姊平安回来,况且和云、杨沈之间有这么深的渊源,舅舅说的那些混账话自然做不了数了。”吟霜道。
“我到底是哪边儿的还未清楚呢,万一我不是沈家小姐,沈家小姐还活着,那怎么算?所以,你们就饶了我吧,而我就心甘情愿,当个老姑娘,帮你绣花样子、准备嫁妆、打锡罐子,让你先嫁。”戈舒夜宽宏大量地道。(flag)
说话间,一只灰色的鸽子扑簌簌地落在谢若悬怀中。谢若悬从那鸽子的腿上取下密信,不禁皱眉,信上书:“星象:金星凌月,毕月乌飞过荧惑。有婚嫁之事,有战士不能安于室、被逼夜奔。施七上。”
众人见谢若悬神色不好,忙问。谢若悬摇摇头,解释道:“是七师叔的来信。七师叔读星之术造诣深厚,我不能全懂预言是吉是凶——只是信中也提到了会有喜事发生。”
袁彪拍手取笑吟霜道:“这茬儿真是二姑娘要出嫁,天不留人啊。”(这是flag)
晁醒问道:“谢大哥,既是喜事,为何还愁眉不展?”
谢若悬道:“七师叔还道,有战士被逼夜奔。”众人皱眉一想,都把目光朝韩偃看过去,搞得他浑身不不自在。于是韩偃问道:“你们看我作甚?”
众人都道:“这里能称为战士的,只有韩大人了,难道会在婚宴上碰到韩大人的仇家?”
韩偃道:“我只是奉督军大人之命护送各位还乡,我从生下来都没到过临洮,怎么会有仇人?”
戈舒夜眨眨眼睛:“我们此次是回西安府。”
韩春瞪大眼睛:“什么?你们不是从临洮出发的吗?呀,这可糟了,督军大人发给云武的平反文书应该是给洮州卫的,不是给西安府的。”
韩偃听闻低头摸了摸怀中,道:“不,大人临走前为行便宜,文书留有数封。既有给洮州卫的,也有给SX省的,西安府也不妨。”
戈舒夜心中一动,(觉得沈芸实在是心细如尘,云头堡的势力教他摸得一清二楚,从她们出发之时就已落入网罗之中,纵使狡兔三窟,也早被狡猾的狐狸各个盯上,从她们行动开始就没有胜算了)道:“陕甘武林的中心当然在西安府啊,洮州是因为设有茶马司,舅父乔家是茶商,故而出钱让爹爹在前线置产小乘庄方便生意经营。爹爹不会将春水这么大的祸事留在家门口处理,母亲应该已经回乔家庄旁边的老云头堡了。——怎么,你在西安府有仇人吗?”
韩春看看韩偃,只见韩偃眯着眼睛,故意拉长语调,卖个关子:“那倒……似乎也没有。”
戈舒夜故意咬文嚼字、矫揉造作地道:“本来应当请大人为贵宾上座,多饮几杯喜酒的,既然预言上大人不便,也就不留了。”
韩春隔着一段距离,在马上不平道:“你个小白眼狼,亏的我家大公子还求蓝大夫救你,结果你得了那姓蓝的一大堆便宜,我家大公子什么也没捞着不说,还差点得罪了沈公公。你到了地方连地主之谊都不尽,难怪你嫁不出去!”
戈舒夜听闻此言,两脚一踩马镫,直接在马上站起来,撸起袖子露出一只雪白的胳臂,腕子上还有和李恪睿抢剑时被灵络切出的一条条伤口痂痕,像是一条条红绳缠在胳膊上,一只手叉腰骂道:“韩春你敢咒我!姑奶奶我不是嫁不出去,姑奶奶我是千金难买我愿意,我不愿意!”
此举把护剑之人都惊了一下,他们见惯了戈舒夜斯文条理的样子,没想到出去一年,举止行为竟如市井泼妇一般豁得出去了,不禁大呼女神滤镜跌碎。
闵少悛不禁皱眉,出声提醒道:“大小姐!”
戈舒夜干咳了两声,重新规规矩矩地坐回到马上。
韩偃见此情景,阴阳怪气地道:“哟,没想到戈大小姐在家,曾经也是个体面人啊。”
护剑几人对于他的言语都感到一些冒犯,只有谢若悬倒是没有生气,他友好地对韩偃解释:“二位一定是误会了,盟主生前对二位小姐家教极严,从她们很小的时候就请有名望的嬷嬷,教她们读列女传明理,期望她们成为大小乔一般,内有修养,外有能治家的才华。
——这么说来(谢若悬恍然大悟),看来盟主真的一早就有意于恢复沈杨的姻亲,从小就将大小姐按照杨氏夫人的标准培养呢。”他说罢看了一眼杨昶,似乎希望杨昶能够做出一点回应。
但杨昶似乎刚心绪已经飞出九霄云外,这时猛地被唤醒,一个激灵,道:“什么?”
韩春见势,像主人吵架、狗仗人势的小狗一样,看了一眼韩偃的脸色,夸张地叫嚣起来:“我看戈姑娘是忘了你当初在我家大公子面前,撒谎张口就来的厚颜无耻,还有为奴为婢地巴结沈公公的样子啰!”
戈舒夜转过头,盯着韩春,毫不客气地回嘴:“你天天大公子长大少爷短的,你才像条巴儿狗呢。”
韩偃和杨昶两个人都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几人面面相觑,晁醒悻悻地开口:“舒夜姐姐,变得厉害了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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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西安城郊的乔家庄之时,天色已晚,众人远远看到老云头堡大门口蹲坐着一个瘸腿中年男子,手里抽着一杆烟袋锅,烟斗里烟叶明灭着。
“庆大叔!”舒夜、吟霜两人同时惊喜地叫出声来。原来是谢若悬飞鸽传书回来,云宅已经派人迎接了。这个被称作庆大叔的叫做云庆,是戈云止(云武)年轻时候的同宗兄弟,后来就随他一起隐居在此,改姓叫做戈庆。乔家庄的众人都以为“云宅”和“云家庄”这些名字是跟着“云头堡”起的,都不知道戈云止原来是姓云。只是庆大叔说笑间谈起过,若是有儿子,应该还改宗姓云,他从小看着舒夜、吟霜两姐妹长大。
庆大叔喜出望外地站起来:“二姑娘——大姑娘!瞧,瞧,菩萨保佑,你们都全须全尾的!”众人跳下马来,庆大叔还想像小时候那样将戈舒夜从马上抱下来,但年老体衰,戈舒夜又身形长大,已然举不动了。他只能拉着戈舒夜的手不肯放开。
此时众人见云宅的两个家丁举着火把在前面,戈夫人和乔夫人、乔庄主,云头堡的老仆、亲戚们纷纷前来迎接。
戈夫人抓着女儿的手,不住抹泪,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景象都是亲人团聚、久别重逢的喜气洋洋。
仿佛是这样。
火把跳荡间,戈舒夜突然觉得如坠水中,时间静止、画面凝固,像是在雷电和火光的闪烁下,每个人的脸阴晴不定,一半在光明之中,一半隐于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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