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行动的前一天我再发消息给你。”闻山抬脚离开,灰色衬衣被风吹起,露出里面穿的白色背心。

“等等。”

韩国栋上前,递给他一张照片,“这是林默升任缉毒支队队长时照的,原本早就应该给你的,只是你还不能回来,所以……”

照片里的林默穿着警服,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秀气的少年,可还是板着一张脸,眉宇间还是有化不开的儒雅书卷气。

闻山定定地看着,漠然沉静的眼神变得温柔缱绻。

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照片中人的脸,好像就已经把他捧在手心里,他极力压制着胸腔里泛起的酸涩,轻声问道:“他……还是这么不爱笑吗?”

韩国栋抿了抿唇,“他队里有个人,话多,总是胡乱开玩笑,倒也不是时时都板着张脸,有时候也会和大家一起出去聚聚餐,喝喝酒。”

闻山伸手弹了一下照片里的人,眼眸极尽宠溺,轻笑道:“真是个木头。”

他拿出打火机,点燃那张照片。

韩国栋的眼神微动,却没有出言阻止。

闻山身上不能留这张照片,尽管他的眼神极尽留恋不舍,还是点火烧成了一片灰烬。

迎面吹来一阵风,将照片燃烧的灰吹到他的身上,火灼烫他的手指,他却还是不舍得放开。

从天台上离开的人背影看起来实在太过孤寂。

他像一抹永远找不到栖息地的游魂,游走在深渊中,不曾停下,黑暗中踽踽独行,可韩国栋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一盏灯,这盏灯让他游走深渊中而不被淹没吞噬。

如果,他不相信他,那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一个能相信他的人了。

韩国栋起身,钟表的时针指向凌晨一点。

闻山还需要时间,他也还需要时间。

祭司就是闻震东。

这对韩国栋来说,莫过于一场豪赌。

他手里的唯一筹码是十一年前站在警校门口的闻山,第一次他们大获全胜,第二次他们依旧大获全胜。

这是第三次。

他们还会胜利吗?

……

所有一切暂时进入静默状态。

韩国栋把监视布控挪雍村的人全部撤了回来,为罗蓁在那开的一枪发布声明,承担责任,李啸天被秘密严审后,投入监狱。

关于娜塔莎这个年轻村长,警方只是传唤问了几个问题,便给放了。

叶泽闯到专案组,冲商贞菊和韩国栋大发脾气,“为什么把她放了?她明明就和林队的失踪有关系!”

“商局,韩厅,你们是不是忘了当初放走的秦宏天?秦宏天是龙头企业的董事长,有牵扯不清的关系让你们顾忌这儿忌惮那儿也就算了,娜塔莎只是一个村长,你们也不敢动吗?你们还配……”

“啪”地一下,专案组的会议室里众人一怔。

叶泽被一巴掌扇懵,罗蓁厉声道:“闭嘴!”

她看着叶泽布满血丝的眼眶,打人的手掌颤了一下。

她撇开视线,垂眸对商贞菊和韩国栋说道:“商局,韩厅,他只是……只是太担心林队,熬夜熬得脑子糊涂,说了些不着调的话,你们别往心里去。”

说着就一把拉着叶泽走出会议室。

叶泽停住,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沙哑得厉害,“林队已经失踪25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罗蓁心一拧,干巴巴地说自己也不确定的话安慰他,“他会没事的。”

十步之外,贺章停住脚步,顿了好一会儿才上前,“罗队,专案组要撤掉吗?”

罗蓁“嗯”了一声。

“那林队?”

“不知道,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抓不到一点挪雍村的把柄,娜塔莎那儿我们也没有任何线索证据,不撤也没有办法,这事引起的舆论太大。”

“这件事是我处理不当。”罗蓁很平白直接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引起这么大的舆论,遭受这么多的投诉和举报,她要负大部分责任。

“等商局和韩厅的处置。”她看着贺章,“老贺,刑侦支队就交给你了。”

她看了看叶泽红肿的脸,“对不起。叶泽,但是别犯浑,你不应该那样质问商局韩厅,我们没有证据,是没有办法拿娜塔莎怎么样的,程序正义,懂吗?”

“缉毒警办案抓贼要抓赃,你应该明白。你已经连续熬了很多天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一种无力感沉重地笼罩在叶泽身上,他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专案组会议室。

韩国栋重重地吐了口气,扫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无可奈何地道:“都散了吧。”

第一次看见这么垂头丧气的韩国栋,众人神情各异。

韩国栋办事独断专行雷厉风行,早就和各方生了或深或浅的龃龉,想当初破获“海妈毒贩集团”和“张裴祯秦宏天团伙”是如何意气风发。

现在却栽在一个小小的挪雍村,被投诉被举报,降职平息网络民众的口诛笔伐。

命令早已下达。

只不过众人还看在面子上,没有立时改称呼,还称他一声“韩厅”,倒也不知是暗讽他大厦已倾还是忌惮他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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