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冲泡开透明玻璃杯里的东西,蜷曲干燥的叶子在高温的热水中缓缓舒展,田弘文拿着镊子轻轻扒拉散开。

“这里面没有kratom。”田弘文下了结论。

他看向贺章,“我觉得你的办法可以试一试,虽然不一定能试出问题,为了降低这个饮料厂的戒备心,得对同类厂商也进行抽查,避免引起怀疑,打草惊蛇。”

贺章点点头,“嗯,我待会儿问一下罗队。”

田弘文一怔,疑惑道:“不用问罗队吧,你直接通知食品卫生局的不就行了,一个电话就能把事儿说清楚。”

干什么这么弯弯绕绕走这样一道不必要的麻烦流程。

贺章神情上闪过一丝尴尬,讪笑道:“食品卫生局的人这个点儿都下班了,明天我再打给他们。”

田弘文埋头于一堆资料中,没有抬眼看他,“嗯”了一声。

贺章说道:“那你忙,我就先撤了。”

田弘文几秒后才又“嗯”了一声,贺章无奈地笑了笑,抬脚往外走。

他都走到门口,田弘文忽然反应过来叫住他,“哎,老贺!”

“嗯,怎么了?”

田弘文想了几秒,“嫂子是不是快生了?”

他这问得简直是猝不及防,甚至给人一种突兀的莫名其妙的感觉,贺章怔愣了一下,不知道话题怎么跳得十万八千里这样远。

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没有,还早呢,才七个月。”

“哦。”田弘文点点头,又看向他桌上放着的资料,嘟囔一句,“我还以为日子就快了,我红包都准备好了。”

说着他抬头冲贺章笑了笑。

贺章一怔,嘴角也扯着笑,说道:“敢情好啊!七个月,说早也不早,说晚也不晚,就等着你侄儿,哦,或许是个侄女儿,等他落地那天,你早早存着的红包反正也得拿出来。”

“行,我等着。”田弘文转头继续忙活,“老贺,赶紧回去吧,陪陪嫂子孩子。”

“好,那我就先走了。”

“嗯,路上开车慢点,别头昏脑花撞着鬼。”

“放心吧,稳着呢。”老贺都要走了还是忍不住损他一句。

“你一个法医,怎么说这种迷信的话?这大晚上的你自己说出来也不瘆得慌,我奉劝你啊坚信唯物主义,才能长久地待在这个岗位上。”

田弘文对他的贫损一笑置之。

贺章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田弘文方才的笑收了起来,神情变得有些肃穆。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转身对着身后冰冷的空无一人的解剖室拜了拜。

十二个小时的白班还是很折磨人。

虽然缉毒警素来有身体和心理上超过十二小时的压力疲累,但在饮料厂待这么十二个小时还是累得够呛。

他开车回到小区停车场,熄火正要下车时,突然眼神微变,前方停着一辆车,而车内的人正在看着他。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推开车门下车,然后朝停在他正对面的车子走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钻了进去。

车内很安静。

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贺章抬眼看向后视镜,有些局促不安,如坐针毡了。

他握住车门把手,想下车。

突然,背后座椅上朝他伸过来一只手,手里拿着一个鲜艳喜庆的红包,里面的东西撑得红包的纸红中露出了白绒。

贺章脸颊肌肉紧绷着好几秒,放缓的同时他伸手去接那个红包,身后的人沉声对他说:“给还没出生的孩子。”

压着红包的手指微微泛白,贺章有些生硬平白地扯出两个字,“谢谢。”

然而握着红包另一端的手并没有松开,贺章又抬头从后视镜里看向后座,只看见对方的嘴角微微勾起,“母子平安,妻儿欢乐,你有福啊!”

他感慨了这么一句,然后一下松开了握住红包的手。

贺章抿了抿唇,在副驾驶里坐了一会儿,打开车门下车。

他刚一下车,车子就启动转弯拐向停车场出口。

手里的红包很厚,厚得像砖一样沉重。

……

这些茶叶用纸壳箱装着,林默跟着另外一个工人搬运,工人站在货车内,他则伸手接过搬进库房里。

乔经理一直在旁边盯着,挂在腰间的钥匙串随着走动丁零当啷地响。

林默目不斜视,库房和货车间来回地跑,正当他要把手里的箱子放下时,乔经理突然上前指挥道:“哎,等等,这个放到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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